这是病

瓷碗碎裂的脆响混着炸雷在客厅炸开，宋知奕抹了把嘴角的血，铁锈味在舌尖蔓延。父亲攥着皮带的手还在发抖，黄铜扣上沾着几根他刚扯落的头发。

“你还要不要脸？你是被逼的是不是！?你不是同性恋！这是病！”宋父踹翻了脚边的椅子，金属椅腿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你是病了对吗！是不是他逼你的！”皮带再次裹挟着风声抽来，宋知奕本能地抬手格挡，小臂瞬间浮现出几道血痕。

茶几上的转学合同被打翻的茶水洇湿，宋知奕盯着“明早八点前到校办理手续”的黑字，“我没病，我就是同性恋，你儿子就是你口中恶心的同性恋！我没病，同性恋不是病……”忽然笑出声。这笑声激怒了父亲，皮鞋重重踹在他肋骨上，他踉跄着撞翻玄关的鞋柜，樟脑丸混着鞋子的气味扑面而来。

“笑？你还有脸笑！”父亲揪住他的衣领，“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宋知奕被拽得几乎窒息，余光瞥见墙上全家福里，穿着小学校服的自己正对着镜头灿烂地笑。那时父亲还会摸着他的头说“我儿子最有出息”。

直到后颈挨了重重一巴掌，他才被推搡着跌进房间。衣柜抽屉被父亲粗暴拉开，谢慕言送的情侣手链、藏在课本里的合照，全被狠狠甩在地上。宋知奕扑过去想护住那张泛黄的电影票根，后腰却又挨了一脚。

暴雨就是这时砸在窗玻璃上的。宋知奕蜷缩在满地狼藉中，听着父亲在客厅摔门而出的声音，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界面上谢慕言戴着自己棒球帽的照片刺得他眼眶生疼。他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抓起湿透的外套冲进雨幕。

防盗窗在雨夜里发出吱呀声响，雨水的头发下，青紫的伤痕从耳后蜿蜒至脖颈，嘴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后背被皮带抽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却比不上心口万分之一的痛。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谢慕言起身打开门，只见宋知奕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衣角不断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他的眼神中满是慌乱与不甘，平日里作为校霸的张扬与不羁，此刻全然被无尽的悲伤所取代。

“哥……”宋知奕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他往前一步，紧紧抱住了谢慕言，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谢慕言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回抱住宋知奕，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先进来，别感冒了。”说着，便要拉着宋知奕往屋里走。

宋知奕却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挪动半步。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哥，我要走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谢慕言心上。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宋知奕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我爸发现了我们的事，他……他说我不正常，说这是违背常理的。他大发雷霆，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继续留在这儿，要我转学，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再次哽咽，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谢慕言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平静的生活竟会被这样一场意外打破。他紧紧握着宋知奕的手，急切地说道：“知奕，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们可以和叔叔好好谈谈，告诉他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们……”

“没用的！”宋知奕打断了谢慕言的话，痛苦地摇着头，“我试过了，我求过他，和他吵过，可他根本听不进去。他说如果我不转学，就和我断绝关系。慕言，我……我不想失去你，可我也不想失去家人。”

谢慕言看着宋知奕绝望又无助的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将宋知奕搂得更紧，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阿奕，不管你去哪儿，我的心都永远在你这儿。我们可以保持联系，等我们长大了，有能力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宋知奕哭得泣不成声，这一刻，他只恨自己不够强大，无法与命运抗衡。他想起了和谢慕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瞬间，此刻都成了利刃，一下下刺痛着他的心。“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鱼了，她的病……你和瑾姐都看着点，别让她晒太阳，注意身体，还有你好好吃饭……”

雨越下越大，狂风呼啸着，仿佛也在为这对恋人的分离而愤怒。谢慕言和宋知奕就这样在门口安静的对视，任雨水打湿他们的衣衫，他们都舍不得松开彼此，仿佛这一松手，就是一辈子，双唇相贴，仿佛无声的告别。

在另一边，宋瑜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的暴雨，心中莫名地不安。她想起了周瑾温柔的笑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要给她发消息，问问她是否安好。可手指在屏幕上悬了许久，终究还是放下了。她不知道，自己对周瑾这份小心翼翼的喜欢，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之后，又会走向何方。

周瑾坐在书桌前，书本摊开在面前，可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学习上。她望着窗外的雨，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宋瑜可爱的模样。她多希望此刻能陪在宋瑜身边，给她温暖，给她依靠，就像她无数次在心里幻想的那样。

暴雨依旧在肆虐，谢慕言和宋知奕的未来充满了未知，而宋瑜和周瑾之间那尚未说出口的情愫，也在这场暴雨中，变得更加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