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太岁

“承晖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空气却比殿外的寒夜更为凝滞刺骨。

黑曜石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映照着壁上巨大的蟠龙纹饰,更添几分肃杀。

太子轩辕御辰并未安寝。一袭玄色暗金云纹的薄绸寝衣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墨色长发未束,如瀑般随意披散肩后。

此刻,他姿态疏懒地斜倚在宽阔的紫檀木榻上,手边摊开着一本扉页古旧、篆刻着难以辨识符文的厚重典籍。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落在晦涩的书页上,眼神却锐利如淬火冷刃。

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页泛黄的古纸,周身自然弥漫出一股掌控生杀予夺的孤绝威压。

殿内空气骤然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一道墨色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心三丈开外之处,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埋下,正是归来的猎鹰。他此刻的姿态虽极尽恭顺谦卑,但那紧绷的肩背和埋头的弧度,却显露出僵硬和恐惧。

轩辕御辰的目光从书页上缓缓抬起,不带一丝温度地落在那道凝固的黑色身影之上。那目光比最锋利的冰锥更寒彻骨髓。

猎鹰瞬间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巨大的威压笼罩下来,几乎让他心脏骤停,身体不受控制地微颤了一下。

冷汗早已浸透内里劲装。白日里追踪监视所见所闻,带来的冲击和恐惧感远超他历经的任何生死任务,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巨大的压力让他近乎失语。

“说。”

一个字,如同冰锥坠地,仿佛瞬间冻结了殿内仅存的空气流动声。

猎鹰浑身一紧,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思绪,声音因竭力维持镇定开始了详细到极点的汇报:

“禀殿下。自苏小姐辰时持令出宫门始。”

“第一事:未时初刻,苏小姐于宫门外,遣侍婢小青、小荷各自归家探亲。彼时,苏小姐亲授二婢金叶子各一枚,言命二人归家尽孝,代其向婢子家人问安。”

“第二事:申时前后,苏小姐行至长街转角,遇一小乞儿蜷于街角,艳羡凝视旁侧阖家三口。彼时,苏小姐驻足细观,旋即转身,购老翁一串糖葫芦及若干碎银,轻置于乞儿之手。”

“第三事:申时二刻至酉时初刻。该小乞儿名为虎子尾随苏小姐,行至中途……”猎鹰的声音陡然沉重,“遭谨王轩辕霁珩拦截!”

“谨王于苏小姐面前,假意关切该乞儿‘形迹可疑’,言其可为苏小姐‘妥善处置’。然!”猎鹰的汇报顿了顿,似在回忆苏玥当时的决绝,“苏小姐断然拒之,直言:‘此童非物件,乃有血有肉之人。其命由己择!旁人无权置喙!’且苏小姐当场点破谨王身份。”

“谨王问:‘汝如何识得本王?’苏小姐答曰……”猎鹰完整转述了苏玥分析“月笼纱”锦袍、亲王制式青玉螭龙佩及御赐“冰魄伽罗”香的细节。

“谨王受苏小姐身份识破言语震慑,虽表面依旧云淡风轻,然其周身气息骤然凝滞三息。

“事件:谨王回去后派人调查苏小姐,其三股源自‘墨影阁’顶级暗卫之阴冷气机骤然侵入该区域!行动轨迹迅疾且分工明确:”

第一路:目标锁定‘锦云轩’!一名身着灰布短打、气息隐匿精妙如寻常力夫之暗卫,径直接近铺内负责登记采买明细之年轻伙计。

行动方式:假意询问店内其他布料,借机以足量白银二十两及言语胁迫,试图贿赂、撬开该伙计之口,探明苏小姐当日于该店采买服饰之具体细节、支付方式及交谈内容。”

第二路:目标锁定‘客归处’!一名身形飘忽如鬼魅之暗卫,于街面人流掩护下,悄然于午时客流高峰潜行至客栈后巷僻静处。

行动方式:施展‘壁虎游墙’术攀爬至二楼窗牖锁定‘听风阁’外侧回廊之通风窗。

意图:潜入客房区域,查验该店入住簿记中有关‘听风阁’登记信息。登记人、人数、时间,及伺机窃听屋内可能存在的对话动静。”

第三路:目标锁定关键人证‘虎子’!一名身形矫健、步伐轻捷如狸猫之暗卫,从暗巷阴影中悄然缀行于男童‘虎子’身后。

意图:追踪虎子去向及其可能接触之人,反溯其与苏小姐之交集源头,试图构建苏小姐身份来历情报网。”

猎鹰的声音陡然转为冷厉肃杀,带着清晰的自行动作描述:

“属下于此三方威胁显露瞬间,即刻启动清除预案!率东宫‘影枭’小队精锐:叶英、铁七、血手陈!”

“行动过程:”

“锦云轩线(目标:贿赂者):灰布暗卫于巷口转角与伪装成醉汉之‘铁七’擦身而过瞬间,‘铁七’袖中淬毒乌金针。

于其颈侧‘扶突穴’无声贯入!该暗卫惊觉时只觉颈部微麻,瞬间浑身僵直麻痹!‘铁七’假意搀扶其拐入死巷污秽地沟旁。

确认目标无力反抗后,手法:以反关节擒拿技猛力旋拧其颈椎骨!‘咔嚓!’颈骨粉碎性断裂!尸体被拖入地沟深处,以油布与秽物掩盖!

后续处理:于巷口显眼处刻下‘墨影阁’专属暗记,旁滴一滴此目标心头热血示警!

客归处线(目标:潜入者):待该攀窗暗卫身形入窗一半!蛰伏于屋顶暗瓦后之‘叶英’骤然发动!‘咻!’数点细微破空声!

特制‘无影透骨钉’精准打入该暗卫后颈‘大椎’、‘风池’及双肩‘肩井’要穴!

瞬间封死其气血及发声能力,该暗卫身形僵硬直坠,未等落地。藏于对面檐下阴影中“血手陈”瞬闪而至、探爪如钩,五指如利刃贯入其咽喉,发力一绞、喉骨与气管尽碎!尸体拖拽隐匿于客栈后厨杂物堆深层!

后续处理:叶英以极快速度取走其身上所有可表身份之物,并依苏小姐入住信息格式,涂改客栈底册——‘听风阁’一栏入住登记信息被特殊药水抹除,空白如新!

虎子线(目标:追踪者):该追踪暗卫紧跟虎子进入茅房马厩区域时值亥时初刻,天色昏暗。

地形勘测完毕,属下亲自出手。自断墙残垣后如闪电扑袭,目标警觉欲拔刀。然属下速度更快!‘咔嚓!’一记手刀蕴含裂石劲,重击其握刀右臂肘关节、臂骨断折、目标痛嚎。

属下左手快如鬼魅锁其喉运劲错骨,‘喀啦、’颈骨断裂,尸体被投入枯草掩盖的废弃马槽深处!

后续处理:清除所有追踪痕迹,确保虎子此线索彻底中断!”

三方威胁清除完毕后,属下令‘叶英’负责整体信息封锁:”

1. 锁定‘锦云轩’目标:伙计吃下毒药,但凡吐露苏小姐半点信息,毒素自血脉攻心,生不如死

“ 2. 锁定‘客归处’目标:客栈入住信息流已被彻底销毁。墨影阁纵有通天手段,亦无法从源头获得‘听风阁’有效信息。”

“ 3. 锁定‘苏小姐身份流泄可能路径’:所有与今日苏小姐行程相关之潜在信息源头,皆被东宫暗卫网络以多层‘静默屏障’包裹。

墨影阁暗探自酉时三刻起,于街区进行之所有渗透、探听行为,经多次截获与反制证明,均未获得关于苏小姐身份、行踪、目的的半点有效情报。截止属下离场复命,其探查呈绝对无效状态。”

“第四事:戌时,‘玲珑宝阁’灯魁夺彩。”猎鹰继续道,“掌柜李福生当众宣布猜灯谜规则临时更改为擂台比武!凡胜者当为魁首!”经属下探查是——掌柜李福生奉谨王谕令

“苏小姐……”猎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于酉时三刻末登台!”

“台首立一壮汉,名唤王大锤,使丈二巨斧,凶悍异常。苏小姐与之交手,其身法飘忽如魅,快似惊鸿,显是极高明轻功。

一条雪色长绫,柔韧难缠,寻隙而击,卸力格挡,竟令壮汉莽力无处施展。缠斗约三十回合,苏小姐寻得空当,以长绫缠其踝,借巧劲将其摔落高台!”

“第五事:壮汉落败后……”猎鹰的语调猛地一沉,“谨王轩辕霁珩亲临,飞身上台!”

“谨王抬手便使‘流云分水手’,掌影漫天,迫压苏小姐。苏小姐凭其莫测轻功、配合雪绫护持,虽惊险万分,竟勉力与只动用五成功力的谨王周旋数十回合。”

“然!”猎鹰的声音陡然艰涩,“缠斗紧要关头,谨王突施辣手,大罗流云掌中一式‘排云倒海’挟四成内劲,重重印在苏小姐肩胸之间!”

“噗——!”猎鹰几乎再现了那血溅五步的场景,“苏小姐受此重创,登时血染衣襟,倒飞数丈,气息奄奄。”

“然苏小姐……”这暗卫首领的汇报在此处罕见地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昂,“竟在濒死之际奋起!舍弃玉笛,全力催发!此笛声诡异至极,谨王似未防备,体内真力竟被引得微微一滞,防御姿态出现刹那失衡!”

“就在此时!”猎鹰几乎提高了音量,“苏小姐甩出雪绫,其末梢如附灵性,精准缠住谨王腰间蟠龙玉佩!同时,苏小姐脚下步法奇诡,腰身发力急旋——”

“呼——!!!”

“拼尽残存之力,将谨王轩辕霁珩——高高在上的当朝亲王——从灯火辉煌、万众瞩目的琉璃擂台上,硬生生拖拽掼落台下!!”

猎鹰汇报完毕,深深垂下头颅,等待着最终裁决,汗水已彻底浸透了他的夜行衣,脊背僵直。

整个承晖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烛火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猎鹰将头死死埋在膝盖处,汗珠大颗大颗地从额角渗出,滴落在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地板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嗒、嗒”声。

时间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意义。而四周散发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水重重挤压着他每一寸筋骨!

良久,一道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情报不明,探查不力,护卫有失。”

“自去刑堂,‘蚀骨鞭’十记领罚。”

每一个字都像是冰棱凿击在猎鹰紧绷的神经上。

蚀骨鞭!

这三个字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猎鹰的耳膜!那是东宫暗卫闻之色变、用来惩戒十恶重罪的酷刑!

鞭体缠有倒钩密齿,鞭落之处不仅皮开肉绽,骨缝皆裂!行刑时更会打入特殊药劲封锁受刑者内力,十鞭下去,便是铁打铜浇的硬汉,也至少半死!

然而,听到这残酷至极的宣判,猎鹰紧绷到几欲断裂的神经却陡然一松,心底竟无可抑制地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这已是殿下法外开恩!至少……捡回了一条命!

“诺!”他猛地将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发自肺腑的感激与后怕的剧烈颤抖:“属下……叩谢殿下不杀之恩!”

猎鹰挣扎着起身,身体因恐惧过度和巨大情绪落差而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晃了一下,随后迅速化为一道残影,没入大殿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内重归死寂。唯有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灯光将榻上轩辕御辰的身影在巨大的蟠龙影壁上拉得飘忽不定,那影子仿佛一尊冰冷的杀神。

他的目光却并未落回书页。

猎鹰汇报的一幕幕景象在他冰冷的识海中如同水墨画般铺展。

那枚金叶在小青、小荷掌心闪过的光芒……那盲眼老翁枯槁手掌中沉甸甸的碎银和他脸上的泪……那小乞丐虎子捧着糖葫芦和碎银时眼中纯然的巨大惊喜……街角苏玥面对谨王轩辕霁珩时,冷冽姿态、强撑起来的无畏与犀利……

接着是苏玥条分缕析、一语道破轩辕霁珩精心隐藏的身份时所展露的博闻强识与洞察力……轩辕御辰冰封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光。看来这只小兔子不仅会咬人,牙齿竟比想象中更锋利些……

而后是那最为惨烈也最为震撼的画面:她为了那盏琉璃灯魁,如同飞蛾扑火般拖着濒死的重伤之躯,悍然迎战他那内力如深渊般可怕的皇叔!

在几乎被一掌震碎心脉的绝境下,仍能爆发出惊天气魄!以诡谲莫测的笛音制造那稍纵即逝的破绽,再以那条纤柔坚韧的长绫为媒介,施以妙到毫巅的巧劲……

——将他那位位高权重、功力通玄的皇叔,堂堂谨王轩辕霁珩,硬生生从万众瞩目的擂台上当众掼了下去!

轩辕御辰深潭般的眼底瞳孔骤然缩紧!如同平静的水面投入一颗巨石!

震撼!难以置信!

轩辕霁珩那老狐狸虽只用了五成功力,但能将他逼至如此狼狈不堪、颜面扫地的境地,便是孤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如此轻易做到!

这“病弱孤女”……她那身法步法、那操控音律惑乱内息的手段、那驾驭长绫如臂使指的精准……绝对有着宗师级别的战斗素养!

她身上藏着何种秘密?

轩辕御辰心中疑窦如潮水般汹涌翻滚!那日在“醉坊圃”外的初遇……他亲自牵过她的手腕,指尖内力如游丝般细致探查过她周身的每一寸筋脉、每一个穴窍、每一缕气息的运行!

当时分明只感受到微弱紊乱、几近枯竭的病弱经脉!绝无半分内家高手的雄浑气感,彼时只当她的确是先天体弱。

难道……是某种连他这掌控天下奇术的太子都未曾听闻的、隐匿性极强的秘法?

无数疑问在他精密如冰晶的思维中碰撞、激荡:她究竟如何隐藏内力的?

今日这场与皇叔的“偶遇”,当真是巧合,还是环环相扣的局?种种猜测与寒意交织,最终沉淀在他深邃的冰眸深处,化为一片看不见底的幽冷旋涡。

福海刚交完内殿值夜,准备换班歇息,揣着袖子迈着小碎步转过通往侧殿的廊角。

一阵寒风卷着夜露吹来,冻得他一哆嗦。他下意识抬眼四顾,目光扫过殿前那片空旷无比、由黑色石条铺就的广场,呼吸猛地一窒!

只见惨淡宫灯摇曳的光芒下,一道纤细单薄得如同风中柳絮的身影,正艰难地支撑在承晖殿十丈开外的位置。雪白的长裙在寒风中微微飘拂,如同新雪初降,本该圣洁无瑕。

然而——胸前那片洇染开大朵刺目暗红色的血梅!袖口、裙摆如同被泼洒上星星点点的赤色墨迹!在皎洁冷月与森然宫灯的交错光影中,交织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凄艳与绝望!

正是白日里为夺灯魁而悍勇出手的苏玥!

她手腕处那条本是素雅的流云雪纱绫,此刻黯淡地垂落着,随着她身体因痛苦而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无力地飘荡在冰冷的空气中。

福海心头“咯噔”一声,如同瞬间坠入冰窟。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汗珠!心里疯狂哀嚎:“苦也,真是撞了太岁了!

早知就抄远路绕回值房了!” 可眼下既然撞个正着,断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除非他项上人头不想要了。

福海硬着头皮,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谄媚笑容,几乎是小跑着上前,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哎哟,苏…苏小姐安好!

这夜深露重、寒风刺骨的,您怎的没回静竹轩好好歇息啊?这要是着了凉可怎么得了……”他那小眼神飞快地在那片刺眼血色上扫过,心惊肉跳,却只当没看见。

苏玥闻声,艰难地偏了偏头,沾满血渍的面纱掩去了她大部分神情,只露出一双因伤痛和精力耗尽而显得格外暗淡迷蒙的眸子。

她的声音在寒风中飘忽不定、带着重伤后的沙哑气音:“福公公……有劳了。我来……归还殿下出宫令牌。”

福海心尖又是一颤,看着那摇摇欲坠的身形,哪还敢迟疑半分:“哎哟哟,这……这点小事,苏小姐您还亲自跑一趟。您稍候!您稍候片刻!咱家这就…这就进去给您通禀!马上!马上就好!”

他像是身后有恶鬼追赶,几乎是小跑着冲向散发着无尽寒气的承晖殿门。

“扑通!”甫一入殿,福海便双膝砸地,额头紧贴冰冷地面,声音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禀…禀殿下!苏…苏小姐殿外求见…言…言是来归还…出宫令牌…”他屏息凝神,不敢抬头。

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过了一甲子。

终于,一道寒彻骨髓的声音从上方落下:

“准。”

“诺!谢殿下恩典!”福海如蒙大赦,慌忙爬起,以平生最快的碎步倒退而出,弓着身到了苏玥面前,喘息道:“苏…苏小姐…殿下允了…您请进。”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内衬。

苏玥点了点头,推开那沉如千钧的殿门。

承晖殿内穹顶如渊,蟠龙柱擎天而立,鎏金纹饰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光。

数百盏牛油巨烛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摇曳的火苗在漆黑如镜的地砖上流淌,竟将暖意都淬成了锋芒。

苏玥抱着琉璃灯盏,掌心传来刺骨的寒意。灯身流转的流光缠绕着她颤抖的指尖,却暖不透染血的衣袖。她茫然的立于殿心,四周森然的龙纹屏风与冰冷的青铜兽炉仿佛在无声逼视,煌煌灯火反而将阴影勾勒得愈发浓重。

琉璃龙首吐出的七彩光晕落在她苍白如纸的面容上,破碎的光纹随着她急促的喘息微微晃动,像是将漫天星河揉碎了洒在残雪之上,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这刺骨的寒意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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