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羞辱
苏玥没有回应团团的话,却留意到身旁男孩低低的喘息声,还有那紧攥着她袖口的小手正微微发颤。
她随即停下脚步,侧过头,隔着一层薄纱,目光温柔地落在虎子脸上——那张小脸虽沾满污渍,却难掩清秀的五官。
虎子突然撞进她那双恰似寒潭映月般清透的眼眸里,心脏倏地一震,脸颊不受控地灼烫起来,慌忙垂首低头,连耳根都泛起一片潮红……
“你叫什么名字?”苏玥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流淌过玉石,温润入耳。
“虎……虎子。”男孩的声音细弱蚊蚋,羞窘得几乎想把自己藏进地缝里。
“虎子……”苏玥轻声重复着,唇齿间仿佛在细细研磨这两个字里藏着的力量,“‘虎虎生威,福泽绵长’。
这可是个顶好的名字,既有力量,又透着福气呢。”她的语气里满是真挚的肯定,不含半分怜悯与施舍,只有纯粹的尊重。
虎子唰地抬起头,乌黑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难以置信的欢喜,亮得像燃起了火苗!
娘亲给他取名字时,也是盼着他一辈子活蹦乱跳,带着股子生气去闯生活,往后的路能像老虎添了翅膀,走到哪儿都顺顺当当……
他心中的慌乱与自卑,瞬间被这股暖流冲刷得所剩无几,只余下满满的欢喜使劲地点了点头:“嗯!”
苏玥含着笑,察觉到牵着她衣袖的小手明显放松了不少,便随着街市上熙攘的人潮往前走去。
没过多久,她们在一家挤满了顾客、绸缎泛着莹润光泽的铺子前停下,门匾上赫然写着——“锦云轩”三个大字。
尚未踏入,便感一股富丽堂皇的热浪扑面。宽敞的厅堂里,衣料像彩霞似的垂挂着,不是悬在四壁就是铺在紫檀木的大案上。
绫罗绸缎、软烟轻纱、云锦杭绸,颜色从嫩鹅黄、水粉色到庄重的藏青、墨黑,花纹有繁复富贵的牡丹缠枝暗纹,也有清雅素净的云纹竹节,层层叠叠的,琳琅满目。
店内客流不绝,身穿华服的夫人小姐们由丫鬟陪着仔细挑料子,有的富商模样的人捻着胡子,这儿摸摸那儿看看的挑着光泽与手感,站在柜台后的掌柜飞快地拨着算盘,指挥若定。
几个伙计脚底下生风似的在客人堆里穿梭,脸上全是练出来的热乎笑容,说话也透着机灵:“夫人,这匹苏杭绉纱最透气了,夏天做衣裳正合适…”
“小姐您可真会挑,这流云锦可是宫里贡缎流出来的,一寸就得一两金子呢…”
苏玥牵着虎子刚踏进门,一位身着干净绸衫、眼角透着精明的中年伙计便迎上前来。
他的目光在苏玥那身样式简素却料子上乘的天蓝裙衫,及身后那明显格格不入的小乞丐身上飞快掠过。
眼里却丝毫没有轻视鄙夷,反而笑容可掬地微微躬身:“这位小姐安好,小公子安好。二位是想看看成衣还是衣料?小的是锦云轩伙计周顺,给您引路介绍。”
他并未因虎子褴褛的衣着而怠慢,态度既不谄媚也不冷淡,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彰显着大铺子的规矩和气度。
苏玥微微颔首,“有劳了,给这孩子置办几身合身的衣裳。春秋夏的常服就行,得舒适耐磨。”说着看向虎子,声音更温和了:“你自己去挑喜欢的颜色和样式吧。”
而虎子被伙计那声“小公子”叫得愣在原地,又听苏玥让他自己挑衣服,当场就手足无措了。他打记事起就在泥地里摸爬滚打。
总被人指着鼻子喊“乞丐”“臭要饭的”,压根没人把他当正经“公子”看过。
眼前这些柔软精美的布匹,还有一排排崭新的衣裳,对他来说如稀世珍宝般珍贵无比。
他紧张地攥着苏玥的袖角,小手指着离得最近、看起来最深色耐脏的一套深灰色细棉布短打,怯生生道:“那……那个好……”
伙计周顺立刻会意,快步过去将那套深灰的成衣取下,笑容不减:“小公子好眼力,这细棉布织得密实柔软,最是吸汗耐磨,颜色也经脏。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捧起旁边一套略浅些的石青色箭袖劲装,“您看这个石青色如何?夏日里穿清爽些,也不扎眼。衣襟袖口还有暗纹滚边,瞧着精神!”
虎子眼神被那石青色吸引了一下,觉得确实比死沉沉的灰好看,但又怕给仙女姐姐添太多麻烦,连忙摇头。
苏玥看在眼里,目光扫过几排成衣,温声道:“既然叫你选,就大胆些。
我看那套靛青的不错,还有那套云灰色的竹叶纹短衫配深蓝裤,再挑一套夏日的细葛纱天青短褐……”
她一口气点了三套,从靛青到天青再到云灰,既照顾了耐脏实用,色彩又清新适宜,剪裁也简洁利落。
虎子顺着她指尖望去,小嘴慢慢张开,眼睛越来越亮。原来……不是只能穿最丑的颜色?仙女姐姐觉得靛青和天青都好看?
他心里头涌起股从没体验过的欢喜和感激——她不光给他买衣服,还想让他穿得精神、穿得……好看?
最终,苏玥替他定了主意:一套靛青色的细棉劲装,一套云灰色竹叶纹的细布短衫配深蓝裤,一套天青色的细葛纱夏装。
最后苏玥替他拿定主意:一套靛青色细棉劲装,一套云灰色竹叶纹细布短衫配深蓝裤子,一套天青色细葛纱夏装。
伙计周顺手脚麻利地包好,报了个公道价:“承惠小姐,三套衣裳,共十一两八钱银子。”
苏玥爽快付了钱。虎子小心翼翼接过那沉甸甸、飘着新布香味的大包裹,双臂紧紧抱着,像抱着什么珍宝。
他每一步都走得特别稳当,小小的胸膛挺得高高的,偷偷看苏玥背影的眼神里,全是纯粹的依恋和没说出口的誓言。
两人沿着喧闹长街走了一段,街上人来人往,小吃香味混着脂粉气直往鼻子里钻。
虎子抱着新衣服,每一步都昂首挺胸,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苏玥背影, 仿佛那柔和的蓝白渐变色裙裾便是他黯淡生命里唯一的光源。
终于,她们在一家闹中取静、门楣古朴的客栈前停下——“客归处”。
青瓦白墙,门楣上挂着黑底金字的牌匾,门口两盏写着“客”字的大红灯笼,在风里轻轻晃悠。
刚一踏入大堂,原本的嘈杂稍减,一股木质混合着好茶饭菜的温暖气息弥漫开。
堂里吃饭的人不少,有风尘仆仆的商人围坐着聊天,有带着家人的旅人低声说话,还有几桌一看就是赶路的书生在埋头吃饭。
苏玥虽着薄纱遮面不辨真容却难掩绝世之姿,只见她身后跟着个显得有些局促的男孩走进来。
那男孩眉眼间还留着街头的野气和懵懂,这样奇特的组合,一下子就吸引了好多好奇的目光。
一些食客停下了筷子,目光或直白或隐晦地在苏玥身上逡巡,试图透过那薄纱窥见一丝惊鸿。
另一些则带着点不屑或审视打量着虎子,似乎在猜测她们的关系。
可苏玥步履从容,步履间带着一种疏离而不可攀折的端雅,面纱外那双清澈眼眸平静无波,似一汪映着山雪的清泉,根本不为任何视线所扰,只专注地走向迎面而来的店伙计。
一个机灵的年轻伙计快步上前,脸上挂着标准的迎客笑容:“这位小姐安好!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苏玥的衣着和气度上扫过,态度更为殷勤。
“开一间安静的上房,”苏玥声音清越,“劳烦再备一桶热水。稍后送几样贵店的招牌小菜到房里即可。”
“好嘞!”伙计应得响亮,利落地侧身引路,“小姐公子请随我来,三楼‘听风阁’清净雅致,最是合适不过!”
踩着木质楼梯拾级而上,脚步声在略显安静的楼梯间回响。
三楼走廊宽阔,铺着素色织锦地毯。伙计推开尽头一扇雕花木门,一间宽敞雅致的客房呈现眼前。
临街是一扇支摘窗,挂着素雅的青竹帘;屋内桌椅、床榻皆是深色原木打造,干净整洁,角落放着一个精致的铜香炉,散发着极淡的安神香气息。
“小姐公子稍坐,热水和饭菜一会儿就好!”伙计躬身退下,轻轻带上了房门。
门扉合拢,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不一会儿,便有粗使伙计抬进一个热气腾腾的柏木浴桶,灌满了散发着淡淡皂角清香的温水。
很快,另一名伙计又将一个托盘放在桌上,上面依次摆着:
碧玉水晶肴肉:薄如蝉翼的猪皮冻夹着粉色精肉冻,剔透如水晶,点缀着碧绿的香菜碎,清爽诱人。
蟹粉狮子头:拳头大小,松软不散,浓稠的蟹粉金汁浇淋其上,鲜香四溢。
清炖老鸡汤:汤色清亮如茶,漂浮着金黄色的鸡油珠和几粒枸杞红枣,隐约可见汤底的嫩白鸡丝。
素炒三鲜:玉兰片春笋、鲜菇、青豆仁,火候恰好,翠碧油亮。
三丁酥饼:玲珑小巧,外皮烤得酥松金黄,散发出混着肉香的面点焦香。
托盘刚放下,那伙计又道:“还有一道本店特制的‘桂花甜酒酿圆子’,正在灶上煨着,稍后就给小姐送来。”言罢,行礼离开。
房内只剩下苏玥与虎子。苏玥揭开面纱一角,露出一段精致如玉的下颌和形状完美的唇形。
走到桌边,并未立刻落座,而是姿态优雅地提起桌上的青釉玉瓷茶壶,涓涓细流注入同款的茶杯中。茶汤色泽清亮橙黄,是上好的碧螺春。
她并未急着喝,而是指尖轻捻杯盖,轻轻拂去并不存在的浮沫,动作娴静,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韵律感。
“先洗澡,然后换上新衣,再来吃饭。”苏玥看向依旧紧张抱着新衣包袱、对着桌上菜肴悄悄咽口水的虎子,眼波温柔流转,,“水要凉了。”
虎子对上她清亮的目光,用力点头:“好!仙女姐姐!”
他放下包袱,雀跃地跑到屏风后,对着那桶还冒着袅袅热气的净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珍惜。
听着屏风后传来衣物窸窣落地、水花轻溅的声响,苏玥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笑意,这才款步走到桌前,优雅落座。
她纤白手指执起青瓷茶盏,轻抿一口温热的碧螺春,茶香在舌尖散开,却未急着动筷。
识海内,团团化出的银发少年虚影扒拉着她的神识,语气纠结又担忧:【妖仙姐姐,我们真的要把他带回宫里去吗?那个冰块脸太子那边……怕是不好过关啊!万一他发怒了……团团好担心!】
苏玥的心念在识海中平静响起:【团团莫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于是否入宫,皆随虎子心意,我并不强求】
另一边,沁芳斋厢房内。
林月看着之前丢在地上的那套灰败油腻的粗布太监服,眼底的厌恶和屈辱几乎要溢出来。
她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豁出去的决绝。为了出宫,为了遇见她的“王爷将军”!
她咬着牙,弯腰拾起那散发着酸馊汗臭的衣物。解开自己身上的宫装,将那件洗得发白、混合着厨房油烟味的粗布太监服套在身上。
粗糙的布料磨蹭着皮肤,宽大的衣袍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更显狼狈。
腰间用一根脏兮兮的麻绳勉强束紧,空荡荡的裤腿拖在地上。
原本还有几分姿色的脸蛋被这身打扮衬得灰头土脸,连眼神都黯淡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拉低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弓着背,学着印象中太监畏缩的样子,走向那满是油污菜帮气味的尚膳房库房后门。
后门边乱糟糟地停着几辆推车。一个穿着体面些的胖太监——德安,正背着手站在那儿,小眼睛里精光四射,尖细的嗓音压低了呵斥道:“人都齐了?
给咱家机灵点儿!你们几个,推空菜筐的,跟上前面采买的队伍!你们俩,推泔水桶的,跟紧咯!
还有你!”他那涂得油亮的手指猛地指向林月,“就是你!别傻愣着,去推那辆装剩菜桶的车!”
林月看着那辆散发着浓烈馊臭味的木板车,以及车上几个硕大油腻的木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强压住呕吐的欲望,硬着头皮走过去,入手一片黏腻湿滑的污垢,呛人的气味直冲鼻腔。
德安扫视一圈,眼神狠厉:“记住了!低头、推车、别吭声!谁要是不小心露了马脚,被宫门卫兵查出来……”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嘴角咧出一个残忍的弧度,“不仅你们要掉脑袋,还连累咱家!都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走!”
一支混合着真正出宫采买杂役和几个像林月这样“浑水摸鱼”者的队伍,在德安的带领下,向宫门行去。
队伍里推着各种车辆:满载待补给食材的空筐车、收集宫内潲水剩菜的馊水桶车、还有像林月这样推着剩菜桶的比馊水桶好点而已...
林月低着头,忍受着旁边泔水车散发出的恐怖气味,使出吃奶的劲推着沉重的板车,手掌被粗糙的车柄磨得生疼,汗水浸透了粗糙的麻衣,黏腻腻地贴在身上。
行至宫门关卡,守门的御林军盔甲鲜明,面无表情地盘查。他们拦下了队伍。
“例行检查!车上装的什么?路引腰牌!”带队军官的声音冷硬如铁。
德安弓着腰,挤出谄媚的笑容上前递上文书:“军爷辛苦!
都是些采买补给的杂役,老规矩去东市。这些车上都是尚膳房要运出去处理的空筐桶和残羹...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小锭银子。
军官掂量了一下银子,目光锐利如刀地在几个“杂役”脸上扫过。
尤其在低头推车的林月身上停顿了片刻,似乎觉得这“小太监”过于瘦小又过于……干净?但他最终没说什么,挥手示意放行:“动作快点!”
沉重的朱红宫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当最后一丝宫禁的森严被隔绝在身后,林月混在推车队伍中踏上了宫外的土地时。
她那颗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猛地落了回去。她贪婪地吸了一口混杂着自由和……臭味的空气,心里却只剩下狂喜!
一出德安的视线范围,林月立刻丢了那辆恶心的剩菜车,迫不及待地钻进一条偏僻小巷。她靠在一堵斑驳的墙上,激动得手指都在发抖。
终于……出来了!那高耸的红墙黄瓦,那压抑的空气,统统被甩在了身后!
她看着远处长街传来的喧嚣人声、飘来的食物香气和隐隐约约的锣鼓乐音,心脏兴奋地狂跳。
按照现代电视剧和小说里的套路,第一件事必须是……买身帅气的男装!
林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散发着酸臭、皱皱巴巴还脏兮兮的太监服,更是嫌弃得不行。她咬咬牙,循着人声,一头扎进了繁华的朱雀大街。
然而,她的这身打扮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实在过于显眼。
路人纷纷侧目,有老妇人看着她蓬头垢面、穿着不合身脏污衣服的怪样子,嫌弃地拉着孙子绕开。
有年轻的少妇掩口轻笑,对着她指指点点。几个半大的孩子跟在她身后起哄:“臭要饭的!”、“疯子吧?”
林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羞愤欲裂,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加快脚步,低着头拼命往前钻,只想尽快找到一家成衣铺子。
终于,在街角,她看到一家颇为气派的成衣铺子——“宝华坊”。
比起之前苏玥带虎子去的“锦云轩”,这里门面更大,客流却以本地殷实人家为主,少了几分针对顶级客户的矜贵气息。
林月刚要进去,门口穿簇新布衫的年轻伙计便皱眉拦住她,眼神鄙夷地上下打量:“哎!说你呢!干嘛的?要饭到别处去!别脏了我们宝华坊的地儿!”这伙计显然没把她身上显眼的太监服当回事,只当是逃荒乞丐穿了件破衣服。
林月本就憋着气,此刻被戳痛处,顿时火冒三丈,声音拔高八度:“谁要饭?!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来买衣服的!快把这儿最好的男装拿出来!”她故意挺直腰杆撑场面,可惜配上破烂行头,更显滑稽。
伙计嗤笑一声,指着一件挂在显眼处、织着金线祥云纹的靛蓝色杭绸直裰:“看见没?苏州府最好绣娘的手艺!一百二十两银子!你买得起?”
“一百二十两?!”林月倒吸冷气,她身上散碎银子和铜板连零头都不够!
伙计见她震惊模样,更得意了,抱臂斜睨道:“露馅儿了吧?买不起就滚蛋!”其他伙计也围拢来看戏。
林月被当众羞辱,脸上火辣辣的,羞愤瞬间压倒理智。她猛地探手入怀——幸亏早上塞进去了!
只见她掏出太子赏赐的赤金嵌湖蓝宝石海棠花钗,金钗流光溢彩,中间鸽蛋大的湖蓝宝石更是璀璨夺目。伙计们看得眼睛发直。
林月一咬牙,用蛮力抠出花钗正中的宝石,“啪”地甩在伙计手里:“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清楚!这够不够买你那件破衣服?剩下的赏你了!
去!把那件月白色绸衫拿套合身的来!”她的声音因激动和肉痛而颤抖,眼神却带着一股“亮瞎你狗眼”的模样。
那伙计手捧着冰凉璀璨、价值远超一百二十两的硕大蓝宝石,整个人都傻了!
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脸上瞬间挤满谄媚讨好的笑容,点头哈腰,声音都变了调:“哎哟!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公子息怒!您快里边请!
小六子!赶紧取套最上等的月白杭绸锦袍来,再给公子沏壶好茶!”
他一边引路,一边呵斥发懵的伙计:“都愣着干什么?快去伺候!”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林月哼了一声,昂首挺胸走进内间,总算顺了口气。
很快,伙计捧来崭新的月白色杭绸圆领锦袍,她麻利脱下恶心的太监服,换上丝滑的绸袍,舒服得叹了口气。
对着模糊铜镜一照,男装的她倒显得清秀,眉眼间透着股机灵劲儿。
只是那身月白绸袍对她的骨架来说略显宽大,动作间拘谨又生硬,活像个偷穿了主人衣服的书童,即便努力板着脸,也撑不起富贵公子的架势,反而透着一股滑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