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牡丹
那一刻，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极致的静美与惊心动魄的妍丽在她身上表现出矛盾、也最完美！
她像是最易碎的水晶瓶中被注入了最浓烈的火焰，像最纯净的白纸上泼洒了最秾艳的色彩！
那双望向牡丹的眼眸清澈懵懂，干净得不谙世事，倒映着花朵与天光，如同未经污染的山泉。
可那因苍白的脸蛋和着艳丽的风景形成了极至反差这种矛盾的、致命的美，消散了他胸中郁积的烦闷与暴躁！
轩辕御辰的脚步骤然顿在原地，朝服下摆因急停而荡开无声的涟漪。那些盘桓在心底的权谋算计、未散的朝争戾气，在这突如其来闯入眼帘的惊世一幕前，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眼前这画面带来的视觉与灵魂的双重冲击力，让连呼吸都无意识地放缓放轻，生怕惊扰了这如临幻境的景象。
一直小心翼翼跟在苏玥身后的小青和小荷，此刻也如同被定身似的，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前所未见、只应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一幕...
直到——
一道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黄泉，在苏玥身后几步之遥，打破了这令人屏息的静谧：
“你——是何人？”
识海里，团团炸毛道【“嗷嗷嗷！来了来了！就是这个调调！装！你再装！装不认识！气死团了！”】
苏玥娇躯一颤，像是被这冰冷的话语吓到，瑟缩了一下！受惊般倏然回头！
那双惹人怜惜的眼眸，此刻盛满了赤裸裸的惊惧与茫然，慌乱地投向声音的源头。像是不小心踏入猎人陷阱的幼兽，完全不知危险为何物，却本能地感到致命的恐惧。
小青和小荷也如同被兜头浇下一桶冰水，瞬间从失神中惊醒！
目光循声望去，当看清那身着玄色绣金蟠龙常服、金冠束发、身姿挺拔、俊美绝伦。眼眸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玉的面孔时，两人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殿…殿下！” 两人失声惊叫，魂飞魄散！双腿一软，“扑通！”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土之上！额头死死抵住粗糙的地面，身体筛糠，牙关不受控制地颤抖：“奴婢…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声音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轩辕御辰站在那里，身形高大挺拔，玄袍金绣衬得他如同云端俯瞰众生的神祇，金冠束着的墨发下，那张脸在阳光下更显轮廓深邃，鼻梁如削，薄唇紧抿成一道无情的直线。
只是那双微微下睨的眼眸，深如九幽寒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唯有实质般的威压与审视，如同寒冰利刃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苏玥眼中的惊惶几乎要溢出来，她目光飞快地扫过对方腰间悬挂的盘龙玉佩，那狰狞的龙睛仿佛在森冷地盯着她，再结合这通身令人窒息的至尊气度与两个丫鬟恐惧的反应，瞬间让她明白眼前之人是谁！
慌乱之下，她几乎是凭着世家千金。刻入骨髓的教养本能屈膝下拜。动作因为惊惧而带着微微的踉跄，却也因此更显出一种病如西子弱柳扶风的柔弱之美。
头微微低垂，露出一截纤弱优美的雪白后颈，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细弱如同丝，却又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臣女…臣女苏玥，参见…参见太子殿下。”那姿态脆弱得如同被风霜摧折的花枝。
轩辕御辰眼底深处那亘古不化的冰层，似乎被一丝极淡难以捕捉的玩味所覆盖，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个细微的弧度，但那笑意比寒冬更冷。
“哦”～他的声音忽然放缓，一个简单的音节被他拖长，尾音里带着意思慵懒，“原来…是苏家表妹。”
话音未落，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然伸到了苏玥低垂的视线之下。那手型极为漂亮，宽大，手指修长如竹，指腹与掌心覆着一层常年习武握剑留下的薄茧，透着一股内敛的力量感。
此刻，这只手就悬停在苏玥低垂的视线下方，姿态平静，却散发着不容抗拒。
“殿下？”苏玥猛地抬起一双含泪美眸，长睫如蝶翼般扑扇，清澈瞳孔里翻涌着闺阁女子特有的惊惶与羞耻，指尖无意识揪紧裙摆，绞出细密褶皱。
男女七岁不同席，授受不亲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更何况眼前这位是心思莫测、执掌生杀大权的东宫储君？这只手一旦搭上去……
识海里炸开团团兴奋的光团：【好感度+3%！目前好感度4%，妖仙姐姐快！这是送分题！】
轩辕御辰何等敏锐？岂会看不出她眼底瞬间掠过的迟疑与抗拒？面上那丝慵懒却更浓了些，甚至带上了一丝了然的蛊惑：“孤面前，表妹何须……拘泥于这些俗礼？”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仿佛洞悉人心、看透所有心思的掌控感。
无形的压力如排山倒海般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苏玥在心底无声冷笑，面上那点无力的挣扎却演绎得恰到好处。最终，是怯懦战胜了廉耻，服从战胜了本能。
她微微咬着粉嫩的下唇，那抹脆弱无助的样子惹人心怜。将自己那柔若无骨，宛若暖玉般白皙的小手，带着一丝明显的僵硬和最后迟疑的颤抖，终于，缓缓认命般轻轻地搭在了那只等待象征着绝对权力的大手掌心上！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股截然不同的温度骤然交汇！
苏玥指尖的冰凉像是刚从寒潭浸过，而轩辕御辰的手心则烫得惊人，习武之人常年握剑的灼热体温，让这冰与火的碰撞在肌肤相贴时炸开无声的惊雷。他搭着柔荑的指尖几不可查地一蜷！
下一刻，不容置疑地，那只大掌猛地收紧！苏玥只觉一股滚烫霸道的力量席卷而来，瞬间将她试图抽离的微凉指尖彻底包裹、禁锢！
他的力道精准得可怕，既锁死所有逃脱余地，又恰好在疼痛边缘停驻，那透过肌肤传来的灼热烫得她心尖发颤。
与此同时，他手臂微微上抬——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道传来，轻而易举地将屈膝的她稳稳带起，素氅裙摆如惊鸿般扬起，又在下一瞬被他掌心的力量压得服帖。
“表妹不必多礼。” 他语声依旧低沉平稳，仿佛刚才那霸道至极的捕捉只是寻常举动。
目光却沉沉地落在苏玥因为羞耻和不适而瞬间漫上霞光的面颊上。
那抹艳色如同最上等胭脂，由肌肤深处透出，转瞬从粉颊蔓延过精巧的小巧圆润的耳垂，宛如万年雪原上泼洒的滚烫桃花，清纯里燃烧着勾魂的美艳。
他喉结极其细微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声音波澜不惊：“近来安歇于静竹轩，可还……习惯？”
更令人难堪的是，那只紧握着她柔荑的大手，并未松开！甚至还带着一种狎昵的意味，覆着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过她手背上柔嫩的肌肤！
那细微的动作如同电流刮过，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玩味和不容置疑的占有。
苏玥只觉得被他攥住的那只手和被他指腹刮过的皮肤，眼中强忍着那份被冒犯的羞窘与屈辱，努力维持一份脆弱的镇定。
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依旧泄露出丝丝轻颤：“多…多谢殿下关怀。静竹轩……清幽雅致，臣女住得……很习惯。
承蒙殿下恩典，传太医为臣女诊视施药，臣女这沉疴旧疾……才有了些许好转之机。” 每一个字都说得小心翼翼，仿佛在冰面上行走。
“嗯，表妹身子有所起色，孤……甚是宽慰。”轩辕御辰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看似随意地望向不远处那株她刚才看了刚才凝望甚久的朱红牡丹。
“孤方才观你伫立于此，尤其……眷顾此株牡丹？此花国色天香，恰可配绝代佳人。
不若，孤亲手为你折下此花？”他话音一转，带着一丝仿佛恩赏的温和，“簪于鬓间，想必能为表妹添色。”
“赠花？”
话音落下的刹那，如同晴天霹雳在苏玥脑海中炸响！牡丹！那是国花，唯有皇后才配得上的至尊象征！他此刻要亲手为她折下这圃中之王，赠予她？这哪里是赠花？
这递致命匕首递到了她的手中！或者说，这是一个用黄金布包里面满了尖刺和陷阱！若她接住，便是承认了她的美貌配得上国色？若她欢喜，便是坐实了她的野心，对那皇后之位的觊觎！
识海中团团也如遭雷击：【“咦！阴险！八百个心眼都不够他长的！送朵花都像在送毒药！】
小金球气得光芒乱闪，【“接不接都是个死啊！妖仙姐姐！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苏玥面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方才因羞愤而染上的那抹醉人绯红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惨白！
她猛地抬眼看着轩辕御辰，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此刻全然被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占据！仿佛听到的不是赠花，而是催命符咒！
她娇躯摇晃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被轩辕御辰紧握着的手也跟着瞬间失温，变得一片冰凉！
臣女...万万不敢！
“此等…此等国色天香！乃天地造化之精华，奉于禁苑，植于御土，受天地灵秀滋养，供陛下、殿下及贵人们品鉴欣赏，方不负其生，显其之荣！臣女…臣女卑贱之躯，怎配拥如此殊荣？”
她急促地说着，因为慌乱，语句甚至有些颠倒，“且花离枝头，再美不过昙花一现，徒留枯败！这是…这是暴殄天物！有伤天和！更非爱花惜花之人所为！臣女万万不敢僭越！请…请殿下收回成命！”
她的慌乱推拒、避之不及，以及话语中对这株牡丹“御土”“尊荣”身份的反复强调，都清清楚楚地倒映在轩辕御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让他眼中最后一丝隐晦的审视与试探，如同薄冰，悄无声息地消融了。
“呵…”他喉咙里溢出一声低低的气音，似轻笑，又似别的什么。那包裹着苏玥冰凉柔荑的手，终于缓缓松开。
重获自由的那一刻，苏玥只觉得整只右手都麻木了，被他摩挲过的手背肌肤，炙热感同时却更加显得刺骨。
轩辕御辰的冰冷目光转向仍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小青与小荷身上。声线陡然下沉，穿透性极强，带着漠视蝼蚁生命的残酷，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砸在她们的头顶：“你们两个——”“好生侍奉你家主子！若有半点差池，” 他语调平缓，字字如冰珠坠地， 九族亲眷！提头来见！”
这八个字，如同九霄之上的惊雷，狠狠劈在小青和小荷头上，她们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住！巨大的恐惧彻底碾碎了她们最后一丝理智！只能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坚硬的泥土上，发出不成调的回应：“诺…诺！奴...奴婢...谨...遵殿下旨意！”
苏玥眼中流露出浓烈到化不开的担忧，目光焦灼地在小青、小荷身上来回扫视，秀气的眉紧紧蹙着...
轩辕御辰的目光重新落回苏玥惨白惊悸却依旧美得惊人的脸庞上，神色似乎因她的求情的模样而缓和了那么一丝，“起风了。”
他抬眼瞥了一眼被微风吹动的花叶，“表妹体弱风寒未清，久立花荫之下恐引风邪入体，早些回去吧。” 语气平淡，却是带着毋庸置疑
苏玥如临大赦，几乎要虚脱。她再次深深屈膝，动作带着感激和惶恐：“谢殿下体恤垂怜！臣女…这就告退。”
她转身的动作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仓促，强撑着对地上瘫软成一团的两人急切道：“小青，小荷，快随我回去！”声音虚弱无力。
小青，小荷如同听到天籁之音！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连滚带爬地挣扎起身，甚至顾不上满身泥土，手脚并用地狼狈跟上苏玥急促的脚步。
就在她们的身影即将没入那片茂密的翠竹林时，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苏玥耳中：“表妹戴这支步摇，甚是...好看。”语气里裹挟着若有似无的玩味与藏在深处的占有欲。
这声音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撩拨着苏玥的心弦。她疾走的背影微微一颤，原本雪白的耳尖瞬间染上艳丽的绯红，顺着柔美纤细的后颈蔓延，如同天边绚丽的晚霞。
苏玥没有丝毫停滞，反而更快了几分，甚至带上了小跑的跌撞姿态，身影很快消失在竹林深处，彻底远离了那道令她慌乱的声音和灼热的视线。
望着她仓皇远去的背影，苏玥奔跑时衣袂翻飞，露出若隐若现的盈盈一握腰肢，恰似春日里风中轻摆的细柳。轩辕御辰喉间逸出一声带着真实愉悦的轻笑。
轩辕御辰目光缓缓收回，凝在那株赤红牡丹上——方才，正是这灼目的艳色，惊得苏玥花容失色。
他缓步踱至，俯身时衣袂扫落几片碎叶。，骨节分明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残忍，掐住娇艳欲滴的花瓣，指尖碾过丝绒般的肌理，凹陷的指印如一道血色伤痕。
“呵…”他垂眸轻笑，声线冰冷似九幽黄泉漫出的雾气，尾音裹挟着一丝玩味，“孤的好表妹啊……，
沾着花汁的指尖无意识摩挲，他凝视着花瓣上渗出的汁液，语气愈发诡谲：“你若知晓，这灼尽满园春色的赤红牡丹，是用人之精血日夜浇灌才养出的妖异……”喉间溢出一声绵长的叹息，不知那张单纯懵懂小脸上，又会露出何等令人难忘的表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