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堂

天魂帝国的夜不算凉，晚风卷着护城河的水汽，掠过皇宫飞檐上的铜铃，荡出清越的声响。薛天堂站在寝宫的回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是件深灰色的休闲装，上面印着几株写意的蓝银草，料子是大陆最新款的透气面料，穿在身上比龙袍舒服百倍。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岳引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来。古月穿了件简单的白色风衣，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紫金色眼眸在宫灯的光晕下显得格外清亮。她显然也没想到，这位天魂皇帝会以这样的装束见她，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别站着了，进来坐。”薛天堂率先笑起来，语气熟稔得像招待老友，“福安，把我珍藏的云雾茶泡上。”

寝宫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现代。实木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墙角立着恒温魂导器，墙上甚至挂着台超薄的魂导光屏，此刻正无声播放着天魂大陆的夜间新闻。只有博古架上那些泛黄的古籍、玉雕的天龙摆件，还透着些皇室的旧韵。

古月在沙发上坐下，目光不经意扫过光屏——上面正在报道边境的冲突，画面里联邦的魂导战舰正耀武扬威地停在海面上。她收回视线，看向薛天堂：“陛下倒是随性。”

“在这寝宫里，就别叫陛下了。”薛天堂摆摆手，自己先拖过一张矮凳坐下，与她隔着一张红木茶几，“叫我薛叔就行。当年我去史莱克交流的时候，蔡老就总喊我小薛子。”

他这话里带着刻意的亲近，古月自然听得出来。她端起福安刚奉上的茶盏，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薛叔。”

一声“薛叔”出口，薛天堂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些：“早就想见见你了。去年收到唐门传来的消息，说史莱克选出了新阁主，还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我当时就想，这孩子得扛多大的担子啊。”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古月身上，带着几分审视，更多的却是心疼：“重建的事，很难吧？”

古月握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点了点头：“难。传灵塔处处阻挠，联邦鹰派又步步紧逼，我们现在连最基础的教学楼都没能立起来。”

“传灵塔……”薛天堂的脸色沉了沉，“千古东风那个人，野心早就藏不住了。当年他父亲还在的时候，传灵塔好歹还讲些规矩，到他手里，倒成了争权夺利的工具。”

他看向古月，语气郑重起来：“你这次来，不光是为了叙旧吧？”

古月抬眸，紫金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闪躲：“我需要天魂的支持。”

“支持？”薛天堂挑眉，“怎么支持？出兵帮你们对抗联邦？还是公开声明站在史莱克这边？”

“都不是。”古月摇头，“史莱克现在还没到需要借兵的地步。我希望天魂能以皇室的名义，承认史莱克学院的合法地位，并公开表示，愿意为重建提供必要的帮助——哪怕只是象征性的。”

薛天堂沉默了。他端起茶盏，却没有喝，只是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公开支持你们，就等于跟联邦的鹰派撕破脸。天魂现在的处境，你应该也看到了，我们经不起这样的风浪。”

“我知道。”古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薛叔别忘了，万年前，史莱克为天魂扛过风浪。现在，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姿态，一个能让那些观望者看到的姿态。”

她向前倾了倾身，目光锐利起来：“联邦的野心不止于史莱克，更不止于天魂。他们连星罗大陆都敢招惹，难道会放过天魂这块肥肉？与其等着被他们一步步蚕食，不如站起来，让他们看看，天魂不是孤军奋战。”

“史莱克虽然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唐门在天魂的根基，薛叔应该比我清楚。如果天魂与我们联手，至少能让联邦投鼠忌器。”

薛天堂看着她，这个年轻的女孩，说起这些话时，眼神里的光芒比宫灯还要亮。他忽然想起玄老当年说过的话：“史莱克的人，骨头都是硬的。”

他放下茶盏，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倒是跟蔡老一个脾气，一点都不肯吃亏。”

古月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薛天堂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灯火通明的望京。这座城市里，魂导列车的鸣笛声隐隐传来，高楼的轮廓在夜色中勾勒出清晰的线条——天魂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落后的帝国，他们有了现代化的一切，却似乎少了些当年的血性。

“三天后，”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坚定，“天魂皇室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到时候，我会亲自宣布，天魂帝国将全力支持史莱克学院重建，并与唐门达成深度合作。”

古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别高兴得太早。”薛天堂转过身，脸上带着无奈的笑，“这一步棋，走得可是险得很。要是最后输了，天魂可能就得跟着你们一起万劫不复了。”

“不会输的。”古月的声音异常笃定，“史莱克会站起来，天魂也会。只要我们不再孤军奋战。”

薛天堂看着她眼底的自信，忽然觉得，或许这个年轻的阁主，真的能创造奇迹。他挥了挥手：“夜深了，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古月起身道谢，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薛天堂：“薛叔，你的衣服很好看。”

薛天堂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等你们史莱克重建好了，我送你几件，大陆最新款的！”

寝宫的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里面的笑声。古月站在回廊下，望着望京的万家灯火，深深吸了口气。

风里似乎都带着些微甜的气息。

第一步，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