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新绿与嫩芽

正月刚过,窗台上的积雪还没化尽,阿默的多肉却抽出了新叶。嫩得发颤的绿芽裹着层白霜,像是裹了件水晶小袄。它蹲在窗台边看了整个清晨,直到乔迪叼着个毛线球撞过来——那是主人织围巾时掉的,橘红色的线团在地板上滚,惊得安安从窝里探出头,灰毛上还沾着几根乔迪的黄毛。

“楼下的迎春花开了。”主人推开阳台门时,冷风卷着点暖意涌进来,吹得风铃又“叮铃”作响。乔迪第一个窜到阳台,前爪扒着栏杆往下看,背带裤还是去年春天那件明黄色,只是洗得有些发白,背带处磨出了细细的毛边。安安跟着挤过去,浅灰色连衣裙的破裙摆被风吹得飘起来,却依旧紧紧挨着乔迪,尾巴尖勾着它的裤腿。

六个小家伙跟着主人下楼散步。积雪在石板路上化成了水洼,乔迪故意往水洼里踩,溅得安安满腿泥水,惹得小家伙用爪子拍它的脸,却在乔迪假装委屈时,偷偷把沾着泥的爪子往它背带裤上擦。元宝追着只早起的麻雀跑,宝蓝色衬衫的领口歪着,去年掉的那颗纽扣处,主人缝了朵小小的布制迎春花,倒比原来的白纽扣更惹眼。

雪球的白色纱裙沾了雪水,变得沉甸甸的,却依旧迈着小碎步跟在阿默身后。阿默的深绿色马甲口袋里,除了鹅卵石,还多了片干枯的银杏叶——是去年秋天夹在小本子里的,边缘虽脆,却还能看出心形的轮廓。它时不时停下来,把鹅卵石放在路边的枯草旁,像是在给刚醒的草芽做标记。

杰丁的橙色针织衫袖口,棉花糖的糖渍早已洗去,却留下圈浅浅的印子,像串没吃完的甜。它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五个毛团的背影:乔迪的黄背带裤在灰扑扑的冬景里格外鲜亮,安安的灰裙子像团会动的雾,元宝的蓝衬衫沾着泥点,雪球的白纱裙拖着水渍,阿默的绿马甲口袋鼓鼓囊囊——这画面像幅没干的画,晕着点去年的暖,又透着点今年的新。

转过街角的花坛,真的看见丛迎春花。鹅黄色的小花挤在光秃秃的枝条上,像被阳光揉碎了撒上去的。乔迪立刻扑过去闻,鼻尖蹭到花瓣上的残雪,打了个喷嚏,惊得花瓣上的雪簌簌落在安安头上。小家伙抖着毛躲开,却在转身时,发现花坛边冒出了颗小小的草芽,嫩得能掐出水来。

“这是荠菜。”主人蹲下来指给它们看,“等再暖些,就能挖来做荠菜饺子。”元宝立刻把鼻子凑过去闻,大概想起了去年秋天的桂花饺,尾巴在地上扫出片湿痕。雪球则用爪子轻轻碰了碰草芽,像是怕碰碎了这抹新绿,阿默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颗最小的鹅卵石,放在草芽旁边,挡住被风吹来的碎雪。

回家的路上,乔迪的背带裤湿了大半,黄白相间像块融化的黄油;安安的连衣裙裙摆沾了草叶,灰扑扑的裙角多了点新绿;元宝的衬衫后背蹭到了墙根的泥,迎春花布扣却依旧鲜亮;雪球的纱裙半干半湿,像朵淋了雨的云;阿默的马甲口袋里,鹅卵石和银杏叶撞出细碎的响;杰丁的针织衫沾了点迎春花的黄色粉末,摸起来像抹没干透的阳光。

主人把去年的盐渍樱花罐从橱柜顶层拿下来。透明的罐子里,粉色花瓣依旧舒展,只是泡着花瓣的水,多了点淡淡的琥珀色。“今天喝樱花茶吧。”她往玻璃杯里放了几片,热水倒进去时,花瓣便缓缓绽开,像春天在水里重新活了过来。

乔迪踮着脚够玻璃杯,被主人按住脑袋:“凉了再喝。”安安却趁机舔了口主人的手背,沾了点樱花茶的甜,便跑回乔迪身边,用鼻尖蹭它的耳朵,把甜味分享给它。乔迪立刻心领神会,趁主人转身时,叼起安安的裙角往厨房拖——它记得橱柜里还有去年没吃完的樱花酥。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织出网。六个小家伙挤在暖阳里打盹,乔迪把脑袋枕在安安肚子上,口水又浸湿了她的连衣裙;元宝蜷在雪球的纱裙里,尾巴尖搭在阿默的马甲上;阿默的爪子攥着那颗心形银杏叶,叶片上的纹路被阳光照得清清楚楚;杰丁靠在沙发边,看着窗台上的多肉新叶,忽然发现去年樱花季捡的那片花瓣,被主人夹在了相框里,和全家福摆在一起。

相框里的六个毛团,穿着去年春天的小衣服,站在八重樱树下,乔迪的背带裤崭新,安安的连衣裙没破,元宝的纽扣还在,雪球的纱裙洁白,阿默的口袋空空,自己的针织衫袖口干净——原来时光真的会留下脚印,旧的痕迹没消失,新的故事又开始了。

傍晚时,风里的暖意更浓了。主人抱着缝补好的小衣服出来,安安的连衣裙破裙摆处,被她绣了圈小小的迎春花;乔迪的背带裤磨破的地方,缝了块橘色的补丁,像朵小太阳;元宝的衬衫领口,多了颗用蓝线绣的假纽扣,和真的一样亮;雪球的纱裙沾泥的地方,缀了几颗白色的小珠子,像星星落在上面;阿默的马甲口袋,加了层更结实的布,能装下更多鹅卵石;杰丁的针织衫袖口,被缝了圈同色的花边,遮住了那圈浅浅的糖渍印。

“等樱花开了,咱们再穿新衣服去看。”主人把衣服叠进衣柜,去年的小布包旁边,又多了个绣着迎春花的新布包。乔迪立刻蹦起来,爪子搭在衣柜门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期待声;安安蹭着主人的手心,尾巴尖扫过那些叠好的衣服,像是在和旧衣服打招呼。

夜里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打在窗上。杰丁睡不着,看着窗外的雨丝在路灯下织成网,忽然听见乔迪在梦里哼唧,大概又梦见了樱花大道;安安往乔迪怀里钻了钻,灰毛上沾着的迎春花粉末,在月光下闪着细弱的光。

它想起去年此时,自己还在担心春天太短;想起夏夜的蝉鸣里,以为美好会像萤火虫的光一样熄灭;想起秋日的桂花树下,觉得落叶会带走所有温暖;想起冬日的雪地里,怕热可可的温度留不到天明。可现在看着身边的五个毛团,听着窗外的雨丝敲出“沙沙”的声,忽然明白——所谓永恒,从来不是抓着旧时光不放,而是带着所有的温暖记忆,一起走向新的春天。

就像那棵八重樱,会在每年春天等它们;就像罐子里的樱花,在水里重新绽放;就像多肉抽出的新叶,裹着旧雪也能发芽。它们的故事,从来不是定格在某个樱花漫舞的午后,而是跟着每片新叶、每朵小花、每颗石子、每缕茶香,慢慢往前挪,把每个今天,都过成明天会想念的昨天。

雨停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窗台上的多肉新叶,沾了层细细的雨珠,在晨光里亮得像颗绿宝石。阿默的鹅卵石躺在旁边,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映出五个挤在一起的小影子——乔迪的黄背带裤,安安的灰裙子,元宝的蓝衬衫,雪球的白纱裙,还有杰丁的橙针织衫,正凑在窗台边,盯着那抹新绿,眼睛里盛着和去年一样的欢喜,却又多了点更安稳的期待。

春天又要来了。樱花会再开,蝉鸣会再起,桂香会再飘,雪会再落。而它们,会穿着缝补过的小衣服,带着新捡的鹅卵石,把去年的糖渍、今年的补丁、明天的期待,都织进时光里,让每个平凡的日子,都像樱花茶里的花瓣,慢慢舒展,开出甜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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