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与晴空

清晨是被雨声叫醒的。

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窗玻璃，发出“沙沙”的轻响，像谁在用指尖轻轻拨弄琴弦。杰丁睁开眼时，天刚蒙蒙亮，客厅里还暗着，只有窗帘缝里漏进一点灰蓝色的光。它侧耳听了听，身边的窝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乔迪把脑袋埋在网球里，元宝抱着毛绒鱼蜷成一团，雪球的布偶熊被压在肚子底下，阿默则面朝窗户，尾巴尖随着雨声轻轻晃动。

主人的卧室门还关着，大概还在睡觉。杰丁悄悄爬起来，走到窗边，用爪子拨开一点窗帘往外看。小区的路面被雨水打湿，泛着湿漉漉的光，院墙边的迎春花被雨洗得格外鲜亮，金色的花瓣上挂着水珠，像一串串小灯笼。远处的树影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空气里飘着泥土和青草的腥甜，是春雨独有的味道。

“醒啦？”阿默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悄无声息地走到它身边。

杰丁点点头，用鼻子指了指窗外：“下雨了。”

“嗯，”阿默望着雨幕，“这样的天气，适合睡觉。”

话音刚落，乔迪突然从窝里弹起来，大概是听到了它们的说话声，迷迷糊糊地撞开卧室门，一头扎进杰丁怀里。“下雨了？”它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挂着泪花，“那今天还能出门吗？”

杰丁用爪子拍了拍它的背：“不知道呢，等主人醒了问问。”

乔迪立刻蔫了，耷拉着耳朵蹲在地上，尾巴有气无力地扫着地板。它最不喜欢雨天，不能在外面疯跑，只能闷在家里打盹，想想都觉得没劲。

这时，主人卧室的门“咔嗒”一声开了，主人揉着眼睛走出来，身上还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像只刚睡醒的大熊。“早啊，小家伙们。”她笑着摸了摸凑过来的乔迪，“下雨了，今天就在家玩好不好？”

乔迪的耳朵垂得更低了，却还是乖乖“汪”了一声，算是答应。

主人去厨房准备早餐时，五个小家伙跟在后面，像一串小尾巴。乔迪趴在厨房门口，看着主人在灶台前忙碌，时不时叹口气；元宝和雪球挤在冰箱旁，鼻子嗅着里面飘出的冷气，像是想找块冰棒解馋；阿默蹲在料理台边，看着主人切火腿，眼睛一眨不眨；杰丁则靠在门框上，听着锅里牛奶沸腾的“咕嘟”声，心里觉得暖暖的。

早餐是火腿蛋三明治配热牛奶，三明治被切成小小的三角形，边缘烤得金黄，咬一口会流出融化的芝士。乔迪一口吞下半块三明治，芝士沾在鼻子上，像戴了个小小的黄宝石；元宝小口嚼着，牛奶沾在嘴边，变成了一圈白胡子；雪球最斯文，用爪子捧着三明治，一小口一小口地啃；阿默吃完自己的，又把乔迪剩下的半块也解决了，惹得乔迪瞪圆了眼睛，却没真的生气——它知道阿默只是怕浪费。

吃完早餐，雨还没有停的意思。主人把沙发上的靠垫堆成小山，又拿出一筐玩具放在地毯上：“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乔迪立刻来了精神，原地蹦了三下：“我要当找的人！”

“好啊。”主人笑着闭上眼睛，“数到十就开始找哦。”

乔迪捂着眼睛大声数：“一、二、三……”

元宝和雪球像两道闪电冲进卧室，大概是想躲在衣柜里——那是它们最常藏的地方。阿默则慢悠悠地走进书房，路过书架时，还不忘用尾巴扫了扫落在上面的灰尘。杰丁犹豫了一下，看到主人放在玄关的行李箱，忽然有了主意，悄悄钻了进去，还不忘把箱盖拉上一条缝透气。

“十！我来找啦！”乔迪欢呼着睁开眼，先是冲进客厅，把沙发底下、窗帘后面都翻了个遍，没找到一个同伴，急得“汪汪”直叫。

主人靠在沙发上，看着乔迪在屋子里团团转，嘴角藏不住笑意。乔迪跑到卧室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猛地推开门冲进去，果然在衣柜里找到了缩成一团的元宝和雪球，三个小家伙立刻滚作一团，笑声把衣柜里的樟脑丸味都冲淡了。

“还有阿默和杰丁！”乔迪叼着元宝的耳朵往书房跑，推开门就看到阿默蹲在书架最高层，尾巴垂下来，像条灰色的绸带。“找到你啦！”乔迪蹦起来够阿默的爪子，却被阿默轻轻按住脑袋，笑着跳下来。

最后，乔迪把整个屋子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杰丁，急得用爪子扒主人的裤腿：“杰丁不见了！”

主人笑着指了指玄关：“你再去看看那个行李箱？”

乔迪立刻冲过去，围着行李箱转了两圈，用鼻子嗅了嗅，突然用爪子扒开箱盖——杰丁正蜷在里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它，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笑声。

“原来你在这里！”乔迪扑进箱子里，和杰丁滚在一起，行李箱被撞得“咚咚”响，惹得主人赶紧把它们抱出来，生怕箱子被压坏。

玩累了，五个小家伙挤在沙发上看雨。雨丝被风吹得斜斜的，像无数根银线，把天空和地面缝在了一起。院子里的积水倒映着云影，偶尔有麻雀低低地飞过，翅膀沾着水珠，飞得格外轻快。

“雨停了可以踩水吗？”乔迪趴在窗户上，鼻子贴在玻璃上，哈气在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脚印。

主人笑着点头：“可以呀，不过要穿雨鞋。”她从储藏室里翻出五双小小的雨鞋，红色的给乔迪，蓝色的给元宝，白色的给雪球，绿色的给阿默，橙色的给杰丁，鞋面上都印着小鸭子的图案，看起来格外可爱。

乔迪立刻把红色雨鞋叼过来，叼着一只往自己脚上套，却怎么也套不进去，急得用爪子去挠，结果把雨鞋扒到了沙发底下。阿默走过去，用爪子把雨鞋勾出来，轻轻按住乔迪的爪子，帮它把鞋套好——阿默总是最会照顾人的那个。

午后，雨果然停了。阳光像害羞的小姑娘，从云缝里探出头，给湿漉漉的世界镀上了一层金边。主人把雨鞋分给大家，刚打开门，乔迪就踩着红色雨鞋冲了出去，“啪嗒啪嗒”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像珍珠一样四散开来。

元宝和雪球也跟着跑出去，两个小家伙在积水里转圈，雨鞋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像在跳一支欢快的舞。阿默则沿着积水边缘慢慢走，雨鞋上的小鸭子图案在水里晃出倒影，像真的在游水。

杰丁站在屋檐下，看着同伴们的背影。阳光穿过湿漉漉的空气，在地上画出一道道彩虹，乔迪的红色雨鞋踩过彩虹，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它忽然想起去年的雨天，自己还在害怕打雷，缩在床底不肯出来，是主人把它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它的背说：“雨停了就会有彩虹哦。”

现在，彩虹真的来了，就在脚下，在同伴的笑声里，在心里。

“快来呀，杰丁！”乔迪在积水里朝它招手，红色的雨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杰丁笑着跑过去，橙色的雨鞋踩在水里，溅起的水花沾在脸上，凉丝丝的，却让人心里发暖。五个小家伙在积水里追逐打闹，雨鞋踩出的声音像一首轻快的歌，惊得院墙上的水珠“滴答滴答”落下来，像是在给它们伴奏。

主人站在门口看着，手里拿着毛巾，准备等它们玩够了就擦干身上的水珠。她看着乔迪把雪球的白色雨鞋踩掉，看着元宝帮雪球把鞋捡回来，看着阿默用爪子擦掉杰丁脸上的泥点，看着杰丁笑着舔阿默的耳朵——这些细碎的瞬间，像散落的珍珠，被阳光串成了项链，挂在春天的脖子上。

玩到夕阳西下，五个小家伙的雨鞋里都灌满了水，爪子泡得发白，却依旧不肯回家。直到主人说要做它们最爱的番茄肉酱面，乔迪才第一个往屋里跑，红色的雨鞋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印，像幅抽象的画。

晚上，番茄肉酱面的香味飘满了屋子。面条被煮得软软的，裹着浓稠的肉酱，上面还撒了点绿色的香菜碎。乔迪捧着碗，吃得满脸都是肉酱，像个小海盗；元宝小口吸着面条，发出“吸溜吸溜”的声响；雪球把肉酱舔得干干净净，面条却剩下大半，最后都进了阿默的肚子；杰丁慢慢吃着，时不时抬头看看主人，喉咙里发出满足的轻哼。

吃完晚饭，主人给它们擦干爪子，又拿出吹风机，把它们湿漉漉的毛发吹干。乔迪最怕吹风机，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却还是乖乖让主人吹，只是眼睛闭得紧紧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元宝则很享受，吹风机的暖风拂过皮毛，它舒服得直哼哼；雪球被吹得像个蓬松的棉花糖，连耳朵都支棱起来；阿默自己用爪子梳理被吹乱的毛，很快就恢复了整洁；杰丁靠在主人腿上，听着吹风机的嗡嗡声，觉得这声音比任何音乐都好听。

夜深了，窗外的月亮又圆了些，清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像铺了层薄薄的霜。五个小家伙窝在自己的窝里，乔迪把红色雨鞋叼进了窝，大概是想明天接着穿；元宝抱着蓝色雨鞋，爪子还在轻轻拍打；雪球的白色雨鞋放在窝边，像只守护它的小鸭子；阿默的绿色雨鞋被它摆得整整齐齐，鞋尖朝着门口；杰丁的橙色雨鞋则被它当成了枕头，脑袋枕在上面，闻着淡淡的橡胶味，反而觉得格外安心。

杰丁望着窗外的月亮，听着身边同伴们的呼吸声，还有雨停后虫鸣的声音。它想起今天踩水时溅在脸上的水花，想起彩虹落在积水里的样子，想起阿默帮它擦掉泥点的爪子，想起主人站在门口的笑脸——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每一帧都带着温暖的底色。

它忽然明白，幸福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藏在雨天的捉迷藏里，藏在踩水时溅起的水花里，藏在番茄肉酱面的香味里，藏在同伴们互相舔毛的温柔里，藏在主人吹头发时暖暖的风里。

乔迪在梦里“汪”了一声，大概是又梦到了踩水。杰丁笑了笑，往雨鞋上蹭了蹭，把眼睛闭上。

月光落在雨鞋上，橙色的鞋面上，小鸭子的图案像是活了过来，正在梦里的积水里游来游去，身后跟着红色、蓝色、白色、绿色的影子，像一串会发光的脚印，通向明天的晴空。

杰丁知道，明天醒来，阳光会更暖，彩虹会更亮，而它们，会继续一起踩过更多的积水，看过更多的彩虹，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闪闪发光的春天。

第二天一早，阳光把窗帘晒得发烫。乔迪第一个从窝里跳出来，红色的雨鞋还叼在嘴里，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它还惦记着昨天踩水的快乐。

主人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今天不下雨啦，我们去街角的公园散步，那里有棵老槐树，听说开花了。”

“槐花？”杰丁抬起头，它记得槐花的香味，去年主人摘了些槐花，蒸了甜甜的槐花糕，那味道至今想起来还会流口水。

乔迪听不懂什么是槐花，只听到“公园”两个字，立刻欢呼着跑去叼牵引绳。元宝和雪球也跟着兴奋起来，在客厅里转圈，尾巴扫得茶几上的玻璃杯“叮叮”响。阿默则走到窗台边，看了看那盆多肉，像是在和它告别——每次出门，它都会和这盆多肉道别，仿佛这是个重要的仪式。

走到街角的公园时，老槐树的花香已经飘了过来。那是一棵很老的树，树干粗得要两个人才能合抱，枝桠向四周伸展，像一把巨大的绿伞，伞面上缀满了雪白的槐花，风一吹，花瓣就像雪一样落下来，空气里都是清甜的香。

树下已经围了不少人，有老人在打太极，有孩子在捡槐花，还有人铺着野餐垫，仰头看着满树的白花，手里的相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小心点，别撞到人。”主人牵着五个小家伙，慢慢走进公园。乔迪被满地的槐花吸引，蹲在地上用鼻子拱花瓣，白色的花瓣沾在它的红毛上，像落了场小雪；元宝和雪球追着飘落的花瓣跑，两个小家伙在花雨里蹦跳，像两团会飞的毛球；阿默则站在老槐树下，仰头看着那些沉甸甸的花穗，花瓣落在它的耳朵上，它也不抖掉，像是在认真听花瓣说话。

杰丁走到阿默身边，和它一起看槐花。阳光透过叶隙落在花瓣上，把雪白的花瓣照得半透明，像浸了月光的玉。“真香啊。”它轻声说。

阿默点点头，用鼻尖碰了碰落在脚边的花瓣：“主人说，槐花可以做糕，也可以泡水喝。”

“那我们摘点回去吧？”杰丁笑着说。

正说着，乔迪突然冲了过来，嘴里叼着一朵很大的槐花，花瓣层层叠叠的，像个小小的雪球。“给你！”它把槐花往杰丁嘴边送，花瓣上的花粉沾了杰丁一鼻子。

杰丁笑着叼过槐花，放在鼻子上蹭了蹭，引得乔迪“咯咯”直笑。主人看到了，拿出小篮子，小心翼翼地摘了些低处的槐花，动作很轻，生怕惊动了在花穗上采蜜的蜜蜂。

“够啦，回去做槐花糕。”主人提着半篮槐花，笑着说，“我们去那边的长椅上坐会儿吧。”

长椅旁有个小小的花坛，里面种着紫色的二月兰，像片紫色的海洋。五个小家伙围在花坛边，乔迪用爪子扒拉着二月兰，被主人轻轻按住：“不能摘哦，花是给大家看的。”乔迪立刻缩回爪子，委屈地蹭了蹭主人的手心，像个认错的孩子。

就在这时，杰丁听到了一声细细的呜咽。

声音是从花坛后面传来的，很轻，像是怕被人听到。杰丁站起身，慢慢绕到花坛后面——昨天在公园遇到的那只灰色小猫，正缩在那里，浑身发抖，右前爪上缠着根细细的铁丝，铁丝勒进肉里，渗出淡淡的血痕。

“是你。”杰丁轻声说，怕吓着它。

小猫抬起头，看到是杰丁，先是警惕地往后缩了缩，随即又因为疼痛，发出一声更响的呜咽。它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却又带着一丝恳求，像是在说“帮帮我”。

杰丁立刻跑回长椅边，用鼻子拉了拉主人的裤腿，又朝花坛后面指了指。主人立刻明白了，跟着杰丁走到花坛后面，看到了那只受伤的小猫，不由得轻轻“呀”了一声。

“可怜的小家伙。”主人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别怕，我帮你把铁丝取下来。”

小猫吓得浑身发抖，却不知为什么，没有躲开。也许是认出了这是昨天给它猫粮的人，也许是疼痛让它没有力气逃跑。主人小心翼翼地握住它的爪子，用随身携带的小剪刀，轻轻剪断了那根细细的铁丝。铁丝被取下来的那一刻，小猫疼得“喵”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动。

主人从包里拿出消毒棉和绷带，轻轻给小猫的伤口消毒、包扎。小猫疼得闭上了眼睛，身体却渐渐放松下来，大概是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它。

“你有家吗？”主人摸着小猫的头，轻声问。小猫只是摇摇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乔迪、元宝、雪球和阿默也跟着围了过来，乔迪想凑过去闻闻小猫，被主人拦住了：“轻点，它受伤了。”乔迪立刻放慢脚步，轻轻用鼻子碰了碰小猫的耳朵，像是在安慰它。

元宝把自己嘴里叼着的半根鸡肉肠放在小猫面前，小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住饥饿，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雪球则蹲在小猫身边，用尾巴轻轻扫着它的背，像是在给它取暖。阿默站在一旁，看着小猫的伤口，眼睛里满是心疼。

主人看着这一幕，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她轻轻摸了摸小猫的头：“如果你愿意，跟我们回家好不好？那里有暖和的窝，有吃的，还有它们陪你玩。”

小猫抬起头，看了看主人，又看了看围在身边的五个小家伙，眼睛里的恐惧渐渐散去，慢慢蹭了蹭主人的手心，像是在点头。

“太好了！”乔迪欢呼起来，尾巴摇得像朵花。

主人把小猫轻轻抱起来，小猫很轻，像团没有重量的云。她从包里拿出一件干净的手帕，铺在怀里，让小猫卧在上面，生怕弄疼它的伤口。“我们给它起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