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已渡》
民国二十二年,沪上。
一、初遇
雨打在霞飞路的霓虹上,像碎了一地的胭脂。
顾令仪把伞举得低,仍被风掀起裙角。她抱着一摞《良友》样刊,撞进一个男人怀里。
烟草混着冷杉的气味,她抬头——
沈砚青,沪上新上任的海关监督,传闻里铁面无私、不近女色。
此刻他指间夹着半支烟,垂眼看她,像看一只误入租界的小鹿。
“顾小姐?”
他竟认得她。
令仪耳根一热,低头要走,却被他捏住伞柄。
“风大,我送。”
那夜,她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法租界的钟声。
二、暗火
沈公馆的书房,百叶窗外是黄浦江的汽笛。
令仪来送新出的杂志,却被扣在门后。
“沈先生——”
尾音被他的唇封住。
烟味渡过来,她舌尖尝到一点辛辣的甜。
他掌心贴在她腰窝,隔着旗袍薄薄的缎面,温度烫得惊人。
“这里不行……”她喘息。
他却低笑,咬她耳垂:“那就小声点。”
书架深处,一本《诗经》被碰落,纸页里夹的晚樱花瓣簌簌散了一地。
令仪的背抵在檀木案几,指尖划过他颈侧,留下一道绯红的月牙。
三、乱世
战火从上海滩一路烧到南京路。
沈砚青被怀疑通敌,软禁在海关大楼。
令仪带着一本盖了私印的《申报》闯进去——
“我怀了他的孩子。”
一句话,堵住所有枪口。
那晚,囚室里月光如洗。
他解开她旗袍盘扣,吻落在隆起的小腹,像一场迟到的膜拜。
“令仪,跟我走。”
“去哪儿?”
“去有春天的地方。”
四、私奔
他们在苏州河上了小船。
月色碎成银鳞,船篷里一盏煤油灯晃啊晃。
令仪的唇贴着他锁骨,尝到硝烟和江水咸涩的味道。
“沈砚青,”她第一次直呼他名,“若船翻了——”
“那就一起沉。”
他扯开她发髻,乌发铺了满枕,像一帘春夜。
情欲在逼仄的船舱里疯长,喘息与潮声混作一处。
五、春归
民国二十八年,昆明。
海棠开得正盛,花影摇窗。
令仪在院子里晾小孩的小衫,回头看见沈砚青提着一篮山茶花。
他俯身吻她,花瓣落在她发间。
“令仪,春天到了。”
她笑,眼里是战火余生后的澄澈。
远处,孩子在喊:“爸爸,风筝——”
沈砚青弯腰抱起孩子,回头看她,眼里盛着整个春潮。
六、尾声
多年后,上海旧书摊。
一本泛黄的《良友》扉页写着:
“给我永远的春潮——
沈太太。”
落款是顾令仪。
书页里还夹着一片晚樱花瓣,脉络里刻着一行小字:
“乱世里,我偷了你的吻,还你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