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赔给你》
——“先生,我把余生赔给你,你别嫌迟到。”
一、
顾停第一次见到沈欲,是在暴雨夜的便利店。
少年浑身湿透,指节冻成淡粉色,却坚持把最后一盒牛奶让给排在前面的老太太。
顾停撑伞过去,替他挡掉檐下的雨线。
“小朋友,”顾停开口,声音低而缓,带着成年人才有的笃定,“要不要跟我回家?”
那是沈欲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小朋友”。
后来,沈欲把这两个字藏进骨血,在无人处低声念它,像念一个无人知晓的咒语。
二、
顾停三十一岁,沈欲十七岁。
他们之间隔了十四年的光阴、一整个青春的禁忌。
顾停开旧书酒吧,沈欲在吧台前刷题。
夜里十一点,顾停关灯打烊,沈欲把耳机摘下,仰头问:“先生,能给我调一杯不带酒精的吗?”
顾停笑着递过去一杯樱桃苏打。
沈欲抿一口,舌尖染成暗红,忽然凑过去,很轻地碰了碰顾停的唇角。
“甜的。”他说。
顾停僵在原地。
沈欲又退开,像做错事的小兽,耳尖通红。
那一秒,顾停听见理智崩裂的声音。
他扣住少年的后颈,吻得又深又重,樱桃汽水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炸开。
沈欲被抱上书吧台,冰凉的玻璃贴着腰,他喘不过气,却伸手死死揪住顾停的衬衫。
“小朋友……”顾停抵着他的额头,嗓音哑得不像话,“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沈欲喘息着笑:“在偷我成年之前的第一个吻。”
三、
高考前一个月,沈欲的世界塌了。
母亲欠下巨额赌债,讨债的人堵到学校门口。
沈欲给顾停打电话,只说一句:“先生,带我走。”
顾停赶到时,少年站在路灯下,校服被撕破,嘴角有血,却倔强地挺直背。
顾停脱下外套裹住他,声音冷得像冰:“谁动的手?”
沈欲没哭,只是攥紧顾停的衣角:“别去,我没事。”
那天夜里,顾停把沈欲带回公寓,给他洗澡,擦药,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玻璃。
沈欲却忽然抱住他,声音发抖:“先生,你要我吗?”
顾停指尖一顿,下一秒,少年已经踮脚吻上来。
水汽蒸腾的浴室,花洒没关,热水浇在两人身上。
沈欲被抵在瓷砖墙上,背脊生疼,却固执地缠住顾停的腰。
“给我。”沈欲哑声说,“我想变成你的。”
顾停的眼眶红了,他把沈欲抱起来,走向卧室,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那一夜,沈欲在疼痛与欢愉里反复确认:自己是被爱着的。
四、
讨债的人找到了顾停的酒吧。
玻璃杯被砸碎,书架倾倒,顾停为了保护沈欲,右手被酒瓶划开,缝了七针。
沈欲站在医院走廊,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存在,是顾停的劫难。
“我搬出去。”沈欲说。
顾停用没受伤的左手抱住他,声音低而疲惫:“别说傻话。”
沈欲却笑,眼泪砸在顾停手背上:“先生,你三十一岁了,不该被我拖进深渊。”
当天夜里,沈欲走了。
没带走任何行李,只留了一张纸条:
“小朋友长大了,要学会自己回家。”
五、
沈欲消失后,顾停疯了似的找。
他关掉书酒吧,把南城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在城北的地下拳馆,找到了正在打黑拳的沈欲。
少年瘦得脱形,眼角青紫,却倔强地不肯倒下。
顾停冲上台,一拳撂倒对手,把沈欲抱进怀里。
“回家。”顾停的声音在发抖,“跟我回家。”
沈欲在他怀里哭到失声:“我没有家了。”
顾停吻他的额头,一字一句:“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六、
沈欲二十岁那年,顾停把酒吧重新装修,改名“小朋友”。
开业那天,顾停单膝下跪,举着一枚素圈戒指。
“沈欲,”他第一次直呼名字,声音郑重,“把你余生剩下的每一天,都租给我,好不好?”
沈欲红着眼眶,把戒指套进顾停无名指,然后俯身吻他。
“先生,”他轻声说,“租金是我全部的爱,期限是到死。”
顾停笑着抱住他,像抱住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七、
后来,沈欲在书酒吧的墙上画了一幅巨大的壁画——
暴雨夜的便利店,穿白衬衫的男人撑伞,少年仰头接过樱桃苏打。
顾停每次经过,都会停下来,一次在壁画右下角轻轻写下一行字:
“小朋友,今天也很爱你。”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