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的议论与支持
自习课的安静像层薄冰，被后排传来的窃窃私语敲出裂痕。知夏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她听见了，那些含混的词语像针一样扎过来：“抑郁症”“神经病”“难怪请假那么久”。
林晓的耳朵比她还尖，“啪”地把笔拍在桌上，转身瞪着后排那几个男生：“你们嘴巴放干净点！背后说人算什么本事？”
那几个男生显然没料到她会炸毛，其中一个瘦高个嬉皮笑脸地说：“我们就随便聊聊，林晓你急什么？再说抑郁症本来就……”
“本来就什么？”林晓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本来就该被你们背后嚼舌根？你们知道知夏经历了什么吗？知道她有多努力才敢回学校吗？你们懂个屁！”
她的声音又急又响，震得窗户玻璃都嗡嗡发颤。全班同学都停下笔，齐刷刷看向这边，连讲台上打盹的监考老师都抬起了头。
知夏扯了扯林晓的衣角，小声说：“算了，别说了。”
“不能算！”林晓甩开她的手，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炸毛的猫，“他们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上次赵磊抄你作业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有病？”
瘦高个被噎得说不出话，涨红了脸：“你……你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林晓往前走了两步，指着他的鼻子，“上周三你还借知夏的数学笔记，说‘裴大学霸求罩’，现在转头就说她坏话，你这人脸比城墙还厚！”
全班哄堂大笑，瘦高个的脸更红了，梗着脖子说：“谁、谁借她笔记了？我那是可怜她！”
“可怜？”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沈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过道里，手里还拿着本物理错题本，“需要我把你上周三在办公室门口等知夏，手里攥着颗糖讨好她的照片找出来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瘦高个的脸瞬间白了，上次他确实想借笔记，还特意买了颗橘子糖想送给知夏，结果被她婉拒了。
“你、你偷拍我？”瘦高个的声音都在抖。
“不是偷拍，”沈清翻了页错题本，语气平淡，“是那天帮张老师搬作业，刚好拍到你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像只找不到窝的鹌鹑。”
全班笑得更厉害了，连监考老师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瘦高个想反驳，却在看到沈清冷冽的眼神时，把话咽了回去，灰溜溜地坐下了。
林晓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冲沈清比了个“干得漂亮”的手势。知夏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议论而泛起的涩，突然淡了许多。
下午上课前，知夏去洗手间回来，发现瘦高个那伙人正围着沈清，好像在吵架。她刚想绕开，就听见瘦高个气急败坏地喊：“我的课本呢？沈清你是不是动了我的书？”
“没动。”沈清靠在墙上，手里转着笔，语气无辜，“可能是被风吹跑了吧，今天风挺大的。”
“吹跑？我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那么厚，能被风吹跑？”瘦高个急得满头大汗，翻遍了桌洞和书包，“还有我的英语笔记本！那可是我抄了三个月的！”
他的同桌也跟着嚷嚷：“我的化学卷子也不见了！早上还在呢！”
知夏站在不远处，看着沈清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突然想起早上她去交作业时，看到沈清鬼鬼祟祟地往讲台底下塞了几本课本，当时还以为是他自己的。
“会不会在垃圾桶里？”林晓凑到知夏身边，压低声音偷笑，“沈清这招够幼稚的，但我喜欢！”
知夏没说话，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沈清的侧脸上，他还在一本正经地帮那几个男生找书，说“要不要去操场看看？说不定被风吹到草坪上了”，语气真诚得让人想笑。
最后，那几本课本在教学楼后面的灌木丛里被找到了，上面沾着几片枯叶，像刚进行过一场野外探险。瘦高个抱着皱巴巴的笔记本，气得说不出话，却没证据是沈清干的，只能自认倒霉。
晚自习时，知夏看着瘦高个那伙人老老实实地埋头抄笔记，没再敢议论什么，忍不住偷偷碰了碰沈清的胳膊：“是你干的吧？”
沈清的笔顿了顿，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从书包里拿出颗橘子糖，放在她桌上：“吃吗？补充点能量。”
“你这招也太幼稚了。”知夏剥开糖纸，橘子的甜香在舌尖散开。
“管用就行。”沈清的嘴角弯了弯，“我爸说，对付不讲理的人，不用跟他们讲逻辑。”
知夏被逗笑了，想起沈清爸爸那副严肃的样子，很难想象他会说这种话。“你爸知道你这么‘学以致用’吗？”
“大概……不知道。”沈清的耳根有点红，“他最近没管我，可能是被我上次的话气到了。”
知夏想起他跟父亲吵架的事，心里有点暖。这个总是沉默的少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她，笨拙，却真诚。
放学时，林晓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我刚才听见瘦高个跟他同桌说‘以后别惹裴知夏了，她旁边那俩不好惹’，哈哈哈！”
知夏看着林晓笑得眯起的眼睛，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沈清，他的书包上，小太阳钥匙扣在夕阳下闪着光。突然觉得，那些议论和恶意，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就像林晓说的，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何必在意？重要的是，有人会在你被议论时站出来怼回去，有人会用幼稚的方式偷偷保护你，有人会把你的委屈放在心上，用行动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
走到校门口，沈清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拿出个小小的录音笔，递给知夏：“这个你拿着。”
“这是？”
“要是再有人说难听的，你就录下来。”他的眼神很认真，“张老师说，录音可以作为证据，严重的话可以请家长。”
知夏看着那个崭新的录音笔，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你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以防万一。”沈清挠挠头，“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敢了。”
知夏握紧录音笔，像握着颗小小的定心丸。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温暖而坚定。她知道，未来的路还长，可能还会遇到风雨，但只要身边有这样的朋友，再大的困难，好像也能笑着扛过去。
毕竟，被人坚定地选择和保护的感觉，真的太好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