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沈父的阻挠
沈清推开家门时，水晶吊灯的光刺得他眼睛发疼。客厅里没开暖气，却比外面的寒风更让人发冷——他父亲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摆着几张照片，是他和知夏在公园长椅上的样子，角度刁钻，显然是被人偷拍的。
“解释一下。”沈父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指尖敲着照片上知夏的脸，“这个女生，是怎么回事。”
沈清把书包往地上一放，脊背挺得笔直：“她是我同学，知夏。”
“同学？”沈父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抽出几张纸扔过来，“我查过了，裴知夏，家境贫寒，母亲嗜赌，还有中度抑郁症。沈清，你告诉我，你整天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想干什么？”
纸张落在脚边，是知夏的家庭情况调查，连她在哪家医院诊断的抑郁症都写得清清楚楚。沈清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掐进掌心：“爸，你跟踪我？还查她？”
“我是为了你好！”沈父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还有半年就要高考，跟一个心理有问题的女生走这么近，像话吗？她会影响你的！”
“她没有！”沈清的声音陡然拔高，这是他第一次跟父亲这样说话，“知夏是个好女孩，她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家里穷，心理脆弱，需要你可怜？”沈父打断他，语气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南城的私立高中，下周就转学，那里的环境更适合你。”
“我不转！”沈清几乎是吼出来的，胸口剧烈起伏，“我要留在这，跟知夏一起高考，我们约好了要考南城的大学！”
“约好？”沈父气得发抖，扬手就要打他，却在看到儿子倔强的眼神时停住了，“你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女生，要跟我作对？你知道她会给你带来多少麻烦吗？她的家庭，她的病，哪一样不是拖累？”
“她不是拖累！”沈清的眼睛红了，“爸，你从来没关心过我真正想要什么！你只会安排我的人生，就像安排你的生意一样！你知道知夏有多努力吗？她一边打工一边学习，被家里逼成那样都没放弃，她比我坚强多了！”
“我是你父亲！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沈父的声音也带上了怒意，“这个学，你转也得转，不转也得转！从今天起，禁足！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说！”
他转身对管家说：“把他房间的网线拔了，没收手机，不准他踏出家门一步！”
沈清被锁在房间里时，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房间大得像个冰窖，书桌上还摆着他给知夏编的柳环，此刻看着却格外刺眼。他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门板，第一次觉得这栋别墅像座华丽的监狱。
夜里十一点，楼下的灯终于灭了。沈清搬过书桌抵住门，踩着窗台翻了出去。二楼的高度不算低，他落在草坪上时崴了下脚，疼得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一瘸一拐地往大门跑。
门卫室的灯亮着，他绕到别墅后面的栅栏，那里有处栏杆比别处矮些。他像上次躲赵磊时那样，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裤子被勾破了个洞，膝盖也擦出了血，却觉得心里那股憋闷的火气终于泄了点。
打车到林晓家小区门口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沈清站在楼下，看着三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突然没了上去的勇气。他现在这副样子——裤子破了，膝盖在流血，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逃犯，怎么见知夏？
可他就是想来看看，想确认她好好的，想告诉她自己不会走。
就在他转身想走时，那扇窗户突然打开了。知夏穿着林晓的小熊睡衣，趴在窗台上，眼神空茫地看着月亮。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到沈清时，眼睛瞬间睁大了。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看到他膝盖上的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受伤了？”
“没事。”沈清摸了摸膝盖，疼得倒吸口凉气，却咧开嘴笑了，“就是想看看你。”
知夏没说话，转身从窗户里递出件外套和一卷纱布：“先处理下伤口，我下去找你。”
五分钟后，知夏跑下楼，手里还拿着瓶碘伏。她拉着沈清坐在小区的长椅上，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伤口。碘伏碰到破皮的地方，沈清疼得抽了口气，她的动作立刻放得更轻了。
“跟人打架了？”知夏的声音很轻。
沈清摇摇头，看着她认真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她睫毛上，像落了层霜。“我爸让我转学。”他轻声说，“他不喜欢你，说……说你会影响我。”
知夏的动作顿了顿，继续缠纱布，声音低了些：“或许……他说得对。”
“不对！”沈清立刻反驳，“我跟他吵架了，我说我不转。知夏，我不会走的，我们说好要一起考南城的。”
知夏抬起头，眼眶有点红：“可是你被禁足了，怎么上学？怎么……”
“我会想办法的。”沈清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你别担心，也别多想。好好吃药，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用硬纸板做的小太阳，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光芒，是他被禁足时在房间里剪的。“给你。”他有点不好意思，“等不到太阳出来，先看看这个。”
知夏接过那个简陋的小太阳，指尖轻轻摩挲着边缘，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沈清，你是不是有点傻？”
“可能吧。”沈清挠挠头，看着她的眼泪，心里像被揪着疼，“但看到你笑，就觉得傻得值。”
小区的保安打着手电筒走过来，问他们在干什么。沈清赶紧站起来：“我得走了，再被抓到就麻烦了。”
知夏把外套递给他：“穿上吧，晚上冷。”
沈清穿上外套，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像她身上的味道。他后退了两步，又停下：“记得按时吃药，林晓说你昨天又忘了。”
“知道了。”知夏点点头，把小太阳紧紧攥在手里。
看着沈清一瘸一拐跑远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知夏突然觉得心里那片湿冷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照亮了。她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第一次觉得，就算有乌云，也总会有星星在闪烁。
沈清跑回家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翻窗进屋，刚把衣服藏好，房门就被敲响了。管家走进来，面无表情地说：“先生让你下楼。”
沈清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往楼下走。他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可能是更严厉的禁足，可能是被没收所有东西，甚至可能被强行带走。但他一点都不怕。
因为他见过知夏接过小太阳时的笑容，知道自己要守护的是什么。就像那个硬纸板做的小太阳，虽然简陋，却足以照亮彼此的路。
有些约定，不能食言。有些温暖，不能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