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的关心
九月的风带着点初秋的凉意，吹得人鼻尖发痒。裴知夏缩了缩脖子，把校服外套的拉链往上拉了拉，喉咙里却还是忍不住一阵痒意，她赶紧捂住嘴，憋回了差点咳出来的声。
昨晚兼职下班时淋了点小雨，今早起来就觉得不对劲——喉咙干得像冒火，鼻子堵得喘不过气，说话时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翻遍了抽屉，只找到半包过期的润喉糖，含在嘴里涩涩的，一点用都没有。
“知夏，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早读课刚结束，林晓就凑过来，皱着眉打量她，“是不是不舒服？你的声音都哑了。”
“没事，”知夏扯出个笑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上火。”她不想让别人担心，更不想耽误兼职——这个月的房租还等着她发工资呢。
林晓将信将疑地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不对，你眼睛都红了，肯定是感冒了！”
“真没有，”知夏躲开她的手，假装整理课本，“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话音刚落，喉咙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痒意，她赶紧低下头，用课本挡住脸，憋得肩膀都在发抖。
“还说没事！”林晓气鼓鼓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纸巾塞给她，“不行就请个假吧，身体重要。”
“真不用，”知夏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下午就好了。”
她偷偷往后看了一眼，沈清正趴在桌上，背影一动不动，好像还在睡觉。知夏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被他发现——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更不想麻烦别人。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张老师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知夏却听得昏昏沉沉。感冒药的副作用加上鼻塞带来的缺氧感，让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黑板上的函数图像渐渐变成了模糊的一团。她用力掐了掐手心，想让自己清醒点，喉咙里却突然涌上一阵强烈的痒意。
“咳咳……咳咳咳……”
她再也忍不住，剧烈的咳嗽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全班同学都看了过来，张老师也停下讲课，关切地问：“裴知夏，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没事，老师，就是呛到了。”知夏涨红了脸，赶紧低下头，感觉耳根都在发烫。
“不行就别硬撑着。”张老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才继续讲课。
知夏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感觉全班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她偷偷往后瞥了一眼，沈清不知什么时候坐直了身子，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担忧。看到她看过来，他立刻低下头，假装翻书，耳根却悄悄红了。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休息，知夏趴在桌上，感觉浑身都没力气。林晓跑去给她接热水，教室里闹哄哄的，没人注意到沈清拿着钱包，悄悄走出了教室。
“喏，热水来了。”林晓把杯子放在她桌上，“你真没事？我看你咳得都快喘不过气了，要不还是请个假吧？”
“没事，”知夏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热水流过喉咙，稍微缓解了点干痒，“下午就好了，别担心。”
林晓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只好不放心地回了座位。
第二节课是英语课，知夏强撑着听了半节课，后来实在撑不住，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掉进了冰水里，浑身发冷，正发抖时，突然有人给她盖了条暖暖的毯子……
“醒醒，上课了。”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知夏猛地睁开眼，看到沈清正站在她桌旁，手里拿着她的英语课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睡着了？”知夏揉了揉眼睛，嗓子哑得更厉害了。
“嗯，老师没发现。”沈清把课本放在她桌上，转身回了座位。
知夏这才发现自己的桌洞里多了样东西——一个白色的药盒和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瓶身上还挂着层细密的水珠，显然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她惊讶地拿起药盒，上面写着“复方感冒灵颗粒”，正是她平时感冒吃的牌子。
她立刻转头看沈清，他正低头做笔记，手指却有点不自然地蜷缩着。“这是你放的？”知夏小声问，声音里满是惊讶。
沈清的笔尖顿了顿，过了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眼睛依旧盯着笔记本：“刚才课间出去买东西，路过药店看到的。”
“路过？”知夏皱了皱眉，学校门口的便利店倒是有卖零食文具的，药店离学校至少有两条街的距离，怎么可能“路过”？
沈清的耳根瞬间红透了，他飞快地抬眼看了她一下，又赶紧低下头：“我……我去给我爸买东西，刚好经过药店，看到这个药在促销，就顺手买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轻得像蚊子叫。
知夏看着他明显在撒谎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平时连话都很少说的男生，为了送药给她，居然跑那么远的路，还编了这么蹩脚的借口，像只偷偷把松果藏起来的小松鼠，以为别人都没发现。
“谢谢你。”知夏的心里暖烘烘的，刚才的难受好像都减轻了不少。
“不客气。”沈清把脸埋得更低了，连头顶的发旋都透着股不好意思。
午休时，知夏拿着药和水去了医务室。校医帮她量了体温，说有点低烧，让她冲药喝了好好休息。知夏坐在医务室的长椅上，看着杯子里渐渐融化的药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
她想起昨天淋雨后狼狈地跑回家，想起今早咳得撕心裂肺时的无助，想起沈清刚才红着脸撒谎的样子，眼眶突然有点发烫。在这个被原生家庭忽视的青春里，第一次有人这么细致地关心她的冷暖，这种感觉陌生又温暖。
回到教室时，林晓正趴在桌上等她，看到她手里的空杯子，立刻问：“你吃药了？哪来的药？”
“沈清给的。”知夏笑着说。
“他？”林晓惊讶地睁大眼睛，“他怎么知道你感冒了？还特意去买药？”
“他说路过药店看到的。”知夏故意学沈清的语气，逗得林晓哈哈大笑。
“骗谁呢！”林晓戳了戳她的胳膊，“他肯定是看你咳嗽得厉害，特意跑去买的！两条街呢，来回至少要二十分钟，课间就十分钟，他肯定是跑着去跑着回的！”
知夏的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知道药店在两条街外？”
“上次我妈让我给她买降压药，跑断了腿才找到！”林晓撇撇嘴，“说吧，你们俩是不是有情况？他对你也太好了吧！”
知夏的脸颊瞬间涨红，伸手去捂林晓的嘴：“你胡说什么呢！就是同学间的关心！”
“同学？”林晓挑眉，“哪个同学会跑两条街给你买感冒药啊？我上次发烧到39度，也没见谁给我送药啊！”
“那下次你感冒我给你送！”知夏小声说。
“这还差不多。”林晓满意地点点头，又冲她挤眉弄眼，“不过说真的，沈清对你真的不一样，你看他刚才看你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林晓叽叽喳喳地八卦。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手背上，暖洋洋的，像沈清刚才碰她胳膊时的温度。
下午的课，知夏感觉精神好多了，咳嗽也减轻了不少。她偷偷看沈清，他正低头做题，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安静。知夏想起林晓说他可能是跑着去买药的，心里突然有点过意不去。
放学时，知夏叫住沈清，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保温杯：“这个给你。”
沈清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一杯冰糖雪梨水，还冒着热气。“我妈今天给我送来的，我喝不完，”知夏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润喉的，你也喝点。”其实是她特意拜托林晓妈妈煮的，知道沈清说话少，嗓子可能也会干。
沈清捏着那个保温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突然抬头对她说：“药……管用吗？”
“嗯！”知夏用力点头，“喝了之后好多了，不怎么咳嗽了。”她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他，“真的谢谢你，跑那么远的路。”
沈清的脸颊瞬间红透了，他慌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没……没跑很远。”
知夏笑了，没再戳破他的谎言。她看着他抱着保温杯站在夕阳里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有点凉意的秋天，也变得温暖起来。
“明天我带点饼干给你，”知夏挥挥手，转身跑出教室，“就当是谢礼啦！”
沈清看着她跑远的背影，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保温杯，里面的冰糖雪梨水还在冒着热气，甜丝丝的香味顺着杯口飘出来，像这个秋天里最温柔的风。他轻轻喝了一口，温热的甜意在舌尖蔓延开来，一直暖到心底。
第二天早自习，知夏刚坐下就看到桌洞里放着一袋蜂蜜柠檬糖，旁边还有张小小的便签，上面用清瘦的字迹写着：“润喉，按时吃。”
知夏拿起那颗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她抬头看沈清，他正低头看书，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这个有点感冒的秋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毕竟，有人会偷偷给你送药，有人会记得你的喜好，有人会用笨拙的方式，把温暖藏在每一个细节里，悄悄治愈你所有的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