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主动
奶茶店的打烊铃声像是根松了的发条，慢悠悠地晃过九点的夜空。
裴知夏摘下围裙叠好，老板娘塞给她两个刚出炉的蛋挞：
“拿着，今天卖剩下的，热乎着呢。”
“谢谢姐！”
知夏把蛋挞揣进兜里，指尖触到滚烫的锡纸，心里暖烘烘的。
秋夜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路边的梧桐叶沙沙响。
知夏裹紧校服外套，脚步放得飞快——这条回家的巷子没装路灯，晚上总显得黑黢黢的，她每次走都有点发怵。
刚拐进巷口，就闻到股浓烈的酒气。知夏心里咯噔一下，往旁边躲了躲，想贴着墙根快步走过去。
“小姑娘，去哪儿啊？”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突然从阴影里钻出来
她抬头，看到个满脸通红的男人摇摇晃晃站在路中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挂着黏糊糊的笑。
知夏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攥紧书包带就想绕开。
“跑什么呀？”
男人突然伸手去抓她的胳膊：“陪哥哥说说话……”
“放开我！”
知夏猛地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到冰冷的墙壁。
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模糊的车鸣。
她的手心全是汗，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
就在男人又要扑过来时，一道影子突然从巷口冲了进来，一把将知夏拉到身后。
“滚开。”
声音有点发颤，却带着股没散开的坚定，像根绷紧的弦。
知夏撞进一个带着淡淡消毒水味的怀抱，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沈清。
他穿着件黑色连帽衫，帽子没戴，露出乱糟糟的头发，显然是匆忙跑过来的。
他比知夏高大半个头，此刻把她护得严严实实，后背挺得笔直，像堵突然立起来的墙。
醉汉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惹恼了，骂骂咧咧地挥着胳膊：
“你他妈谁啊？少管闲事！”
沈清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吓人。
知夏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在抖，指尖冰凉，却攥得很紧，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大概是被他那股狠劲吓到了，醉汉骂骂咧咧地后退了两步，嘟囔着“神经病”，摇摇晃晃地走了。
巷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你没事吧？”
沈清的声音还带着点没平复的颤音，他松开知夏的胳膊，转身看她，眼神里满是慌乱：
“他没碰到你吧？”
知夏摇摇头，嗓子有点发紧：“我没事，谢谢你。”
她这才注意到巷口停着辆黑色轿车，正是上次送沈清的那辆，司机正焦急地探出头看。
沈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皱了皱眉，却没走，只是站在原地，像在犹豫什么。
“我送你到楼下。”他突然说。
知夏愣了一下：“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很近的。”
“走吧。”
沈清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率先往巷子深处走，脚步有点快，像是在跟谁赌气。
知夏赶紧跟上去。
两人并肩走在黑漆漆的巷子里，谁都没说话。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知夏偷偷看他，发现他的耳朵还红着，大概是刚才太紧张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忍不住问。
“我爸让司机接我去吃饭，路过这里。”
沈清的声音很轻，
“看到你……”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
知夏心里一动。
刚才那种情况，隔着那么远，他居然能认出她？
走到单元楼门口，昏黄的路灯终于照亮了两人的脸。
沈清看着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憋出句话：
“以后别这么晚走。”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她说关心的话，声音还有点生涩，却像颗小石子投进知夏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知道了。”
她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个蛋挞，递过去
“刚出炉的，还热乎，你尝尝？”
沈清看着她手里的蛋挞，愣了愣，伸手接了过去。
指尖碰到她的手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谢谢。”
他把蛋挞攥在手里，包装纸被捏得有点皱。
“那我上去了。”
知夏挥挥手，转身往楼道里走。
“裴知夏。”
沈清突然叫住她。
她回头，看到他站在路灯下，手里还攥着那个蛋挞，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事，给我打电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还亮着，似乎是刚解开锁，
“我把号码给你。”
知夏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看着他低头存下，动作有点笨拙，输错了两次才改对。
“好了。”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像是完成了件大事
“上去吧，锁好门。”
知夏点点头，走进楼道。她没立刻上楼，而是站在楼梯口，透过玻璃门往外看。
沈清还站在原地，直到看到她的影子，才转身往巷口走。
他走得很慢，手里的蛋挞一直没吃，被捏得变了形。
知夏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出条新短信，是个陌生号码：
“我是沈清。”
她看着那三个字，突然笑了。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回了个“晚安”，后面加了个笑脸表情。
回到家，知夏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才发现手心全是汗。裴明杰从房间探出头：
“姐，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路上遇到点事。”
知夏没细说，从冰箱里拿出瓶牛奶，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才压下心里的悸动。
她坐在窗边，看着巷口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和沈清的聊天界面。
第二天早读课，知夏刚坐下，就感觉后桌传来轻轻的响动。
她转过头，沈清正把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放在她桌角。
“这是……”
“防狼喷雾。”
他的声音很低，眼睛盯着课本，
“我问司机买的，说很管用。”
盒子上画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看起来有点滑稽。
知夏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支小巧的喷雾，还附带着张说明书，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使用方法，字迹清瘦，是沈清的笔锋。
“谢谢。”
她把喷雾放进书包侧袋，心里暖烘烘的
“不客气。”
沈清顿了顿，又补充道，
“那个蛋挞……很好吃。”
知夏忍不住笑了：“下次再给你带。”
她转回去时，林晓凑过来，指着她书包侧袋露出的喷雾盒子：
“哟，这什么新装备？你这是要去当女侠啊？”
知夏摸着那个画着小猫的盒子，突然想起昨晚路灯下的身影，想起他发颤却坚定的声音，想起他捏皱的蛋挞包装。
她没说话，只是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课本上，亮得晃眼。
原来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是这么安心
原来那个总躲在角落里的男生，也会有这么勇敢的一面。
知夏拿出手机，给沈清发了条短信：
“喷雾收到啦，谢谢~下次请你吃双份蛋挞！”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两个字：
“好的。”
后面跟着个笨拙的太阳表情，大概是刚学会怎么打出来的。
知夏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太阳，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