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影莲旧梦
\[正文内容\]
月光把城南荒园的残垣断壁照得发白。我蹲在爬满枯藤的墙根下,听见沈墨在身后轻声说:"当年你娘就是在这儿,被人用铁链子锁了三天。"
我攥紧袖子里的小瓷瓶:"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亲眼看见的。"他声音有点哑,"那时候我才十岁,在宫里当小太监。那天夜里你娘穿着单衣,头发都散开了......"
我没说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沈墨突然压低声音:"到了。"
我们面前是一片荒废的花园。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几株枯死的莲蓬歪歪扭扭地戳在池塘里。月光下,那些莲蓬黑黢黢的,像是一只只干枯的手。
"千叶莲该长在哪儿?"我问。
沈墨指了指园子深处:"林大夫说是在假山后面。"
我们猫着腰往里走,青石板上长满了青苔。我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整个人往前栽去。沈墨一把拽住我胳膊。
"小心。"他低声说。
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沈墨立刻把我按在墙角,他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我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
几个黑衣人从假山后转出来,手里提着灯笼。灯笼上赫然画着一条玄蛇。
"影莲会的人。"沈墨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们屏住呼吸,直到那群人走远。
"他们怎么在这儿?"我问。
"林大夫说过,最近影莲会的人常来这儿搜查。"沈墨皱眉,"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们继续往假山后面走。忽然,我的鞋跟卡在石缝里。我低头去拔,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泥土。
等等。
这泥土颜色不对劲。
我掏出随身的小银簪,拨开表层的土。暗红色的痕迹露出来,像是干涸的血。
沈墨也发现了:"不止一处。"
果然,在周围几处地方,都能看到类似的痕迹。有的地方土还很新,像是最近才埋过东西。
"他们在掩埋什么?"我问。
沈墨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刀柄。我们继续往前,终于在一棵枯树下发现了目标——一簇半人高的植物,在月光下发着幽幽的蓝光。
"是千叶莲。"沈墨说。
我刚要上前,沈墨突然抓住我手腕:"等等!"
只见他抽出一根银针,轻轻插进花旁的土里。银针立刻变成了黑色。
"有毒。"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沈墨挥刀格挡,火星四溅。
"看来我们的动静太大了。"沈墨冷笑。
七八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为首的那个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疤脸。
"沈墨。"疤脸咧嘴一笑,"好久不见。"
沈墨的手突然收紧:"是你。"
"没想到吧?"疤脸举起刀,"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我趁机往后退了几步,悄悄摸出瓷瓶。沈墨和疤脸已经打了起来,刀光剑影中,我听到一声闷哼。
沈墨受伤了。
"别管我,快走!"他喊。
我攥紧瓷瓶,却站在原地没动。这时,疤脸突然朝我冲来。我下意识把瓷瓶扔出去,药粉在空中炸开。
疤脸动作一顿,沈墨趁机砍中他肩膀。但其他几个人已经包抄上来。
"往这边跑!"沈墨拉住我手腕,"我知道出口。"
我们穿过杂草丛生的小径,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沈墨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
我赶紧去扶他,才发现他腿上中了一箭。箭头黑漆漆的,显然涂了毒。
"你疯了吗?"我蹲下来查看伤口,"为什么不躲?"
"来不及了。"沈墨咬牙,"快走,他们快追上来了。"
"不行!"我扯下外衫给他包扎,"你不走我也不会走。"
沈墨愣了一下,忽然笑了:"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想起那个雨夜,浑身是血的他靠在墙角,笑着说:"姑娘运气不好,碰上我这个累赘。"
"你总这么说自己。"我帮他系紧布条,"可你明明......"
话没说完,追兵已经逼近。沈墨猛地把我推开,自己却被包围了。
"走!"他大喊。
我不走。
我抓起旁边的一截枯枝,冲进人群。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打倒了一个人。混乱中,我听见一声熟悉的铃铛响。
是柳如烟!
她从天而降,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格外醒目。她手里洒出一片香粉,追兵纷纷倒地。
"快带他走!"她对我喊。
我背起沈墨往外跑,柳如烟在后面掩护。终于,我们逃出了花园。
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我把沈墨放下。他的脸色很差,嘴唇发紫。
"毒性开始发作了。"我说。
柳如烟递来一个锦囊:"这是解毒香,能撑一会儿。"
我接过锦囊,忽然发现她的手在发抖。再仔细看她的脸,眼泪正无声地往下掉。
"对不起。"她低声说,"都是因为我......"
"别说这些了。"我打断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沈墨。"
柳如烟点点头,转身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淑妃说过的话。她到底是谁?
沈墨的呼吸越来越弱,我慌了神。这时,小酒突然开口:"城东有个老郎中,住在槐树巷第七户。"
"有多远?"
"半个时辰。"
我咬咬牙,背起沈墨就走。夜风呼啸,我的眼泪被吹得模糊了视线。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每次都是身边的人受伤?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我加快速度,脚步声也跟着加快。
"谁?"
没人回答。我转身举起瓷瓶,却发现是沈墨的佩刀。
"我还能走。"他虚弱地说。
我扶着他继续往前走,一步都不敢停。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要把我们永远困在这漫长的夜里。
\[未完待续\]槐树巷的青石板硌得我脚底发疼。沈墨的呼吸越来越重,每一次起伏都像是在和死神拔河。我数着门牌,第七户的黑漆木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门缝里漏出一缕药香。
我抬脚踹门,木门纹丝不动。身后追兵的脚步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开。我转身用后背撞门,撞到第三下时,门吱呀开了条缝。
"求您救救他。"我把沈墨往里拖,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屋里的老郎中举着油灯,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药材格子。
他掀开沈墨的衣摆,箭伤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像是墨汁泼在宣纸上。老郎中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陶罐:"把这药膏敷上去。"
"这是......"
"别问那么多。"他打断我,"快敷上去。"
我抹开药膏,一股凉意渗进伤口。沈墨猛地抽气,手指抠进地板缝里。他的指甲盖开始泛白,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老郎中从柜台下抽出一把短刀塞给我:"后院有匹马。"他说,"带他走。"
"为什么帮我们?"
"因为你娘当年也救过我。"
这句话让我愣住。老郎中的白胡子微微颤动,眼神却比刀刃还亮。我背起沈墨往后跑,短刀被攥得发烫。
马厩里果然有匹枣红马。我把他扶上马背,自己翻身上前。马鞭挥下时,我听见老郎中在咳嗽。
夜风灌进脖子,带着血腥气。沈墨的血还在流,顺着我的手腕往下滴。我数着心跳,一、二、三,他的呼吸就在我后颈断断续续地响。
"撑住。"我说,"再撑一会儿。"
他没说话,只是手指勾住了我的衣角。那动作让我想起很久以前,他在墙角蜷成一团,也是这样抓着我的裙摆。
马蹄突然打滑。
我扭头看见地上有一摊血。不是沈墨的——是新鲜的,暗红色的,在月光下泛着光。更多的血迹往前延伸,像是有人故意洒了一路。
枣红马忽然嘶鸣,前蹄腾空。我死死拽住缰绳,看见前方树影里站着一个人。他手里拎着半截断刀,刀尖还在滴血。
"你们跑不掉的。"疤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他身后黑压压一片,全是影莲会的人。
枣红马往后退,退到一棵歪脖槐树旁。我已经无路可走。沈墨滚落下马,单膝跪地,刀柄握得发白。
"你走。"他喘息,"我还能挡一会儿。"
"上次你说这话,差点死在雨夜里。"我的手在抖,瓷瓶里的药粉所剩无几。
疤脸狞笑,朝我们走来。每一步都踩在血迹上,发出黏腻的声响。忽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
那滩血太新鲜了。
疤脸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脚都被血渍黏在地上。他怒吼一声,却听见头顶传来冷笑。
"没想到吧?"柳如烟倒挂在树枝上,白衣翻飞,"我也留了一手。"
她扬手撒出一把香粉。血迹瞬间变成粘稠的胶状物,把疤脸和他的手下全都困在原地。她跳下来时,袖子里掉出一个熟悉的陶罐。
正是老郎中给我们的那个。
"走!"她喊。
我扶起沈墨重新上马。柳如烟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马蹄踏过青石板,我回头望见疤脸还在挣扎,脸上糊满粘稠的血胶。
老郎中为什么要帮我们?
柳如烟到底是谁?
这些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却来不及深想。沈墨的呼吸越来越弱,像是随时都会断掉。我数着心跳,一、二、三,直到东方泛白。
城郊破庙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我把沈墨扶进去,放在角落的干草堆上。他的嘴唇发紫,额头却滚烫。我掏出最后一点药粉,却发现他睁开眼睛。
"别浪费了。"他声音沙哑,"你闻到了吗?"
我吸气。破庙角落飘来一股腐烂的气味,混着血腥和潮湿。这不是普通的破庙。
沈墨虚弱地笑了笑:"他们在这儿杀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