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催眠对抗（抓捕赫启铭前）

西湖文化广场B座在晨曦中逐渐苏醒，通勤的人流开始增多，咖啡店的香气混合着清晨微凉的空气弥漫开来。但在这一切之下，一场无声的围猎正在紧张地进行。

赵刚和张谨毛已经轮换过一班，此刻由张国安带着另一组人马接替了监视任务。他们分散在B座周围的几个关键点位——对面的咖啡馆、街边的报亭、伪装成保洁车的厢式货车内。望远镜、长焦摄像头、以及连接着菜菜那边实时数据支持的耳麦，构成了天罗地网。

“目标楼层灯光于凌晨五点半熄灭，之后未见任何人出入。”张国安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低沉地传来，清晰汇报着情况，“目前1207室窗帘依旧紧闭，无任何动静。”

分析室里，范天明一夜未眠，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但精神依旧高度集中。他面前的桌子上摊开着B座的建筑结构图，是菜菜连夜从市政档案库里调取并打印出来的。

“大厦只有一个主要出入口，地下车库入口有保安岗亭，出口是自动抬杆。消防通道在大楼两侧，12层消防通道的门通常是从内部锁闭，但紧急情况下可以从外部破开。”范天明的手指划过图纸，对围在身边的叶瑞安、顾曼曼以及待命的抓捕小组说道。

“最好的抓捕地点是在其室内。”范天明最终敲定方案，“趁他刚起床，或许警惕性相对较低。刚子，大猫，你们带第一梯队，负责主攻破门。小安，你带第二梯队控制走廊和消防通道，防止其逃脱。技术组（指菜菜）确保电梯和楼道监控，随时通报异常。”

“明白！”众人低声应道。

“瑞安，”范天明看向叶瑞安，“你是心理专家，抓捕时你需要在现场，但必须在安全距离外。一旦控制住赫启铭，我需要你第一时间评估他的精神状态和可能的风险，尤其是他是否会对抓捕人员尝试进行心理干预。”

“我明白。”叶瑞安推了推眼镜，眼神凝重。他知道，面对赫启铭这样的对手，物理上的控制只是第一步，心理上的较量从照面那一刻就可能已经开始。

与此同时，叶瑞安并没有闲着。在等待抓捕时机的这段时间里，他几乎寸步不离分析室的那块白板，上面现在贴满了菜菜能搜集到的关于赫启铭的一切：论文摘要、论坛发言截图、著作章节片段、甚至是他工作室网站的简介和模糊的客户评价。

赫启铭的文字带着一种冷静的傲慢和智力上的优越感。他将传统的心理咨询称为“温柔而无用的安慰”，将自己的方法标榜为“直接作用于认知核心的精准手术”。在一篇被广泛批评的论文里，他写道：“记忆并非神圣不可侵犯的真相储藏室，它只是一堆可塑性强、极易被污染和重构的神经信号。治疗师的责任不是守护这些不可靠的信号，而是根据‘更健康’、‘更适应’的目标，对其进行必要的编辑和优化。必要时，甚至可以完全擦除并写入新的程序。”

叶瑞安看着这些文字，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不是治疗，这是一种近乎造物主般的狂妄。

“他极度自信，甚至到了自恋的程度。”叶瑞安对身旁的顾曼曼和林溪分析道，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他坚信自己的技术无人能及，认为其他人——包括同行、警察，甚至是他‘帮助’的对象——都是智力低下、容易被引导和操控的。这种自信，既是他的武器，也可能成为他的弱点。”

“弱点？”顾曼曼问。

“是的。”叶瑞安点头，“他渴望被认可，渴望有人能‘理解’并‘欣赏’他的‘天才’。牧泽洋很可能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成为了他唯一的‘知音’。同时，他的自恋会导致他低估对手，尤其可能低估非心理学背景的抓捕人员。他可能会试图用言语和暗示来操控场面，证明自己的优越，这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可乘之机，但也极其危险。”

叶瑞安指着一段赫启铭在论坛上与人辩论的发言：“看这里，当有人质疑他的方法违背伦理时，他的反应不是辩解，而是轻蔑的嘲讽和复杂的专业术语轰炸，目的是让对方感到愚蠢和困惑，从而放弃争论。这是一种典型的操控伎俩。抓捕时，任何人都不可以与他进行深入对话，尤其是不能回应他的任何问题或质疑，必须用简洁、直接、不容置疑的命令控制他。”

林溪蹙着眉：“听起来，和他待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风险。”

“没错。”叶瑞安神色严峻，“他的催眠未必需要复杂的仪式和环境。一个特定的词汇、一个手势、甚至是一个眼神，在对方稍有松懈的瞬间，就可能被他利用。所有参与抓捕和后续押送的人员，必须保持高度警惕，避免与他对视，忽略他的所有话语。”

时间指向上午八点。大厦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目标房间内依旧没有动静。”张国安再次汇报，“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没有叫外卖的迹象。有点反常。”

范天明皱眉：“一个心理咨询师，这个时间按理说应该准备接待客户或者外出了。”

就在这时，菜菜突然喊道：“头儿！查到一个新情况！赫启铭的工作室预约系统显示，他今天上午九点半有一个预约！客户名叫刘雯。”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客户？”范天明脸色一变，“绝不能让他接触到客户！”

抓捕计划瞬间调整。

“必须在九点半之前，客户到达之前，完成抓捕！”范天明果断下令，“行动组准备！瑞安，你跟紧我。菜菜，监控预约客户刘雯的电话，如果她提前到达或者联系工作室，想办法拖延一下！”

“明白！”

分析室里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抓捕小组检查装备，防弹衣、手枪、战术手套、破门工具……一切准备就绪。

叶瑞安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白板上赫启铭那充满偏执和优越感的文字。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罪犯，而是一个将人心视为玩物的扭曲天才。他不仅要帮助团队抓住他，更要在心理的战场上，抵挡住对方那无孔不入的侵蚀。

顾曼曼走到叶瑞安身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背，眼神里有关切，也有信任：“小心。”

叶瑞安回望她，用力点了点头：“放心。”

范天明扫视了一眼整装待发的队员们，声音低沉而有力：“各位，记住瑞安的话。目标极其危险，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控制他，堵住他的嘴，不要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行动！”

一声令下，抓捕小组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却又迅猛地向西湖文化广场B座扑去。叶瑞安紧随范天明身后，他的战场，即将从分析室转移到那扇紧闭的1207室门外。

电梯无声地上升至12楼。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赵刚和张谨毛作为主攻手，已经悄无声息地贴近了1207室的房门。张国安带人控制了走廊两端和消防出口。

范天明和叶瑞安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透过队员之间的缝隙，紧盯着那扇深色的木门。门牌上，“心晴港湾”四个字显得格外讽刺。

赵刚对范天明做了一个“准备就绪”的手势。

范天明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挥手！

“砰！”

沉重的破门锤瞬间撞开了门锁！木门猛地向内弹开！

“警察！不许动！”赵刚和張谨毛如同猛虎般率先冲入屋内，枪口指向室内，厉声喝道。

叶瑞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跟随着冲进去的队员，试图第一时间看清屋内的状况。

预想中的抵抗或惊慌并没有出现。

房间内光线昏暗，窗帘紧闭。只有办公桌上一盏造型奇特的台灯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一个穿着丝质睡袍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悠闲地坐在一张看起来极其舒适的高背扶手椅上，仿佛正在欣赏窗外的景色——虽然窗帘紧闭。他似乎对破门而入的警察毫无察觉，或者根本不在意。

他的手指间，轻轻摇晃着一个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东西。

听到身后的巨响和喝令，他并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仿佛带着一丝遗憾的叹息。

然后，他才缓缓地、极其从容地转过身来。

正是赫启铭。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饶有兴趣的打量，嘴角似乎还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般的微笑。他的目光掠过如临大敌、用枪指着他的赵刚和张谨毛，仿佛他们只是不小心闯入的不速之客，最终，落在了门外正紧紧盯着他的叶瑞安身上。

他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些，仿佛终于看到了一个值得他正眼看一下的“同类”。

无声的心理对抗，在照面的这一瞬间，已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