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追踪技术源头
王强崩溃的供词，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将孙莉精心编织的伪证网络彻底暴露在刑侦一队的聚光灯下。那份详尽的口供笔录，连同菜菜那份权威的AI伪造鉴定报告，构成了申请逮捕令最坚实的基石。夜色尚未褪尽，针对孙莉的逮捕令便已由赵文博局长亲自签发。
然而，范天明并未立刻下令抓捕孙莉。经验告诉他，打蛇要打七寸。王强只是中间环节，真正制造出那份足以乱真“铁证”的源头，那个代号“DeepMask”的技术幽灵，才是彻底斩断这条伪造证据链条的关键。
“大猫，”范天明通过加密通讯，声音沉稳地询问正在孙莉别墅外执行秘密监控的大猫，“孙莉那边有什么动静？”
“目标一直在别墅内，没有外出，也没有可疑人员接触。”大猫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冷静而可靠，“窗户窗帘紧闭，但能观察到二楼书房灯光彻夜未熄。她应该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很焦躁。”
“很好，继续盯死！暂时不要惊动她。”范天明果断下令，“她的价值，在于钓出‘DeepMask’这条大鱼！小安子，刚子，准备一下，我们去找真正的‘技术核心’！”
根据王强提供的线索——一个模糊的暗网交易ID片段和几次加密通讯的残留信息——菜菜几乎是不眠不休，在浩瀚的数据海洋和加密迷宫中展开了一场无声的猎杀。她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的代码如同瀑布般倾泻，追踪着那串代表“DeepMask”的、几乎被抹去的数字足迹。
“找到了！”菜菜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带着通宵鏖战后的沙哑和极度的兴奋，瞬间驱散了办公室的疲惫，“‘DeepMask’！真名李默！28岁，前‘智创未来’科技公司图像算法工程师，半年前因擅自利用公司服务器资源进行‘私人项目’被开除！现在窝在城西‘创客公寓’C栋307！他的作案电脑和服务器就在那里！交易记录和通讯残留的IP指向完全吻合！”
“干得漂亮，菜菜！”范天明精神大振，抓起外套，“小安子，刚子，大猫继续盯孙莉！菜菜，你跟我走！还有技术队的兄弟，立刻出发！抓捕李默，收缴设备！”
行动迅疾如风。几辆没有标识的警车悄无声息地驶出市局大院，融入凌晨灰蒙蒙的街道。范天明亲自带队，菜菜作为技术核心随行，加上数名经验丰富的行动队员，目标直指城西那片鱼龙混杂的出租公寓区。
创客公寓C栋307室。
破晓前的天色最是昏暗。行动队员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无声而精准地控制了楼道出入口。范天明做了个手势，一名队员上前，用技术开锁工具，几秒钟内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那道普通的防盗门。
“警察！不许动！”
门被猛地撞开，强光手电的光柱瞬间刺破室内的黑暗和混乱。房间不大，弥漫着泡面和电子设备散热器混合的怪异气味。满地散落着电路板、数据线和废弃的零食包装袋。房间中央，一个头发蓬乱、穿着皱巴巴T恤的年轻男人（李默）正惊恐地从电脑椅上跳起来，手里还抓着一个移动硬盘，似乎正准备销毁。
“放下！”范天明厉喝，枪口稳稳指向他。
李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非但没有放下硬盘，反而猛地将其砸向地面，同时另一只手抓向桌上一瓶开着的可乐，似乎想泼向旁边正在运行的服务器机箱！
“找死！”一名行动队员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精准地扣住李默的手腕，反手一拧！李默惨叫一声，移动硬盘脱手飞出，被另一名队员稳稳接住。那瓶可乐也被打翻，褐色的液体泼洒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并未触及任何关键设备。
刚子（他也在行动组）如同铁塔般上前，一把将还在挣扎的李默按倒在满是杂物的地面上，膝盖顶住他的后腰，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老实点！”
菜菜则像护崽的母豹，第一时间扑向那台还在嗡嗡作响的主机和工作站，迅速检查接口和运行状态。“还好！硬盘没摔坏！服务器也没被破坏！数据还在！”她松了口气，立刻拿出专用设备开始进行现场数据保护和初步取证。
李默被刚子粗暴地拽起来，脸上沾着灰尘，眼镜歪斜，眼神中充满了技术宅被侵犯领地的愤怒和一丝被当场抓获的绝望，他挣扎着嘶吼：“你们干什么？！私闯民宅！我要告你们！我的研究！我的数据！”
“研究？”范天明上前一步，冷冷地俯视着他，“研究怎么用AI技术伪造证据，帮犯罪分子脱罪？李默，你涉嫌帮助伪造证据罪、非法经营罪！现在，人赃并获！带走！”
李默被行动队员押解下楼，塞进警车。菜菜和技术队的同事则留在现场，如同考古学家般小心翼翼地对那些承载着犯罪证据的电子设备进行封存、取证。
当范天明和菜菜带着初步战果和关键设备返回刑侦一队时，天色已经大亮。办公室灯火通明，熬了一夜的众人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都亮了起来。叶瑞安、顾曼曼、小楠立刻围了上来。
“人抓到了！设备完好！”范天明言简意赅，脸上带着胜利的振奋，“菜菜立了大功！”
菜菜疲惫却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黑眼圈明显，但精神亢奋：“硬盘和服务器都保护下来了！里面肯定有原始素材、合成模型和交易记录！铁证如山！”
“太好了！”小楠欢呼。
叶瑞安看着缴获的设备，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这个李默，性格侧写基本可以确认：技术天才，极度自负，道德感模糊，法律意识淡漠，沉迷于技术突破带来的掌控感和‘上帝’般的满足。他很可能认为自己的行为是‘艺术’或‘技术挑战’，而非犯罪。”
他看向范天明：“审讯他，常规的威逼利诱效果可能有限。他信奉的是‘技术力量’。要击溃他，必须在他最引以为傲的领域——技术层面，彻底碾压他，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完美作品’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从而摧毁他的技术优越感，才能让他低头。”
范天明深以为然：“没错！菜菜，审讯你是主力！用你的技术，把他那点引以为傲的‘艺术’给我撕碎了看！瑞安，你配合，负责心理施压和引导！小安子，刚子，你们负责外围和记录！”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任务分派完毕，办公室再次陷入忙碌的准备工作。叶瑞安走到顾曼曼身边，发现她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青影，整个人显得异常疲惫。她正低头看着自己手腕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按压着，仿佛那里有无法缓解的疼痛。
“曼曼？”叶瑞安的声音放得很轻，“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休息好？”
顾曼曼像是被惊了一下，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堆起那个熟悉的、灿烂却略显僵硬的笑容：“啊？没有啊！挺好的！可能是昨晚看资料看得有点晚。”她语速很快，试图掩饰那份虚弱，“王强开口了，李默也抓到了，很快就能结案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叶瑞安看着她强撑的笑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他注意到她说话时，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揉按着手腕内侧，那个被衣袖遮盖的地方。他太熟悉这些信号了——噩梦、头疼、对身体的自我惩罚性按压，都是她PTSD症状反弹的征兆。昨晚审讯王强时那一声声“工具”的指控，以及随之而来的高强度案件推进，显然对她造成了远超表面的冲击。
“姚教授开的药……”叶瑞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目光落在她放在桌角的背包上，那里通常放着她的药盒。
“按时吃着呢！”顾曼曼飞快地回答，笑容不减，甚至带着点嗔怪，“叶顾问，你怎么跟我妈似的，总盯着我吃药。”她拿起桌上一个空了的豆浆杯（叶瑞安早上带来的），晃了晃，“你看，豆浆我都喝光了！精神百倍！我去帮小楠整理李默的背景资料了！”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小楠的工位，加入了整理文件的队伍中，动作麻利，仿佛要证明自己真的“精神百倍”。
叶瑞安站在原地，看着顾曼曼忙碌却透着一股虚张声势的背影，又看了看桌角那个空了的豆浆杯。他知道她根本没喝几口，早上他进来时就看到那杯豆浆几乎还是满的。她只是在用行动和语言，拼命地维持着那个“乐观开朗顾曼曼”的假象。
他沉默地走到自己座位，拿出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收件人是姚秋英教授：
「姚教授您好，我是叶瑞安。曼曼近期状态波动较大，尤其昨夜之后，表象强撑，生理症状（头疼、手部小动作）明显增多。药物依从性存疑。恳请近期能安排一次加急评估？万分感谢！」
点击发送。叶瑞安放下手机，目光再次投向审讯室的方向。那里，针对技术狂人李默的攻心战即将开始。而在他身后，顾曼曼那看似坚固的“阳光”伪装下，一场无声的风暴也在悄然酝酿。技术的堡垒可以攻破，而人心的创伤，愈合之路却更加漫长崎岖。窗台上的向日葵依旧迎着晨光，却不知能否照亮角落里那抹越来越深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