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沉默的羔羊

城南废弃工厂的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的机油味和那本扉页写着“P”的《论特权之恶》,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刑警队一队每个人的心头。叶瑞安对“隐匿于权力庇护下的毒虫”的解读——极可能指向职场性骚扰者——如同一道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菜菜和小楠的眼睛几乎黏在了监控屏幕上,疯狂筛查着网络上关于职场性骚扰、权力压迫的近期热点事件和匿名爆料,试图在“净化者”动手前捕捉到蛛丝马迹。刚子和大猫则带队对H市几家近期曝出过性骚扰丑闻但最终不了了之的大型企业进行外围摸排,重点排查那些被指控者依旧身居高位、甚至利用职权压制了受害者发声的“毒虫”。

然而,“净化者”的行动,比所有人预想的更快、更精准、也更…具有毁灭性的羞辱意味。

报案电话是“创世科技”公司的保洁员在清晨打扫副总裁办公室时打出的。她的尖叫声几乎刺穿了接警员的耳膜。

创世科技,H市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的互联网巨头。而被发现尸体的地点,正是公司执行副总裁钱学明的豪华办公室。钱学明,一个在公众面前风度翩翩、热衷慈善、经常在财经论坛上大谈企业文化和道德责任的“精英人士”。然而,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个利用职权长期、系统性骚扰女下属的恶魔。多名女员工曾匿名或实名举报,但都被他以强大的法务团队、丰厚的“和解金”以及隐晦的威胁(如职业发展受阻、家人安全等)压了下去。其中一名不堪忍受的年轻女员工,甚至在留下指控遗书后选择了跳楼自杀。此事曾被短暂曝光,但在钱学明强大的公关能力和受害者家属的“沉默”下,迅速被淹没在信息洪流中。

此刻,这位“精英”副总裁的结局,却以一种极其惨烈和羞辱的方式,将他精心维护的伪善面具彻底撕得粉碎。

范天明、叶瑞安带着林溪(小楠搀扶)、刚子和大猫等人赶到现场时,即使身经百战,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钱学明肥胖的身体被剥得只剩一条内裤,像一头待宰的猪猡,被结结实实地捆绑在他那张价值不菲的豪华办公椅上。椅背被调整到最大角度,让他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态仰面朝天。他的眼睛瞪得巨大,瞳孔里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几乎要裂眶而出。

但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被阉割了**!下体一片血肉模糊,残留的组织暴露在空气中,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和尿臊味。伤口边缘并不粗糙,显然是用极其锋利的器械快速而精准地完成的。

而他的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爆裂开来的,不是破布,而是一沓打印纸!纸张被粗暴地揉成一团一团,强硬地塞进去。露在最外面的几张纸上,清晰可见打印出来的文字——正是他曾经发送给不同女下属的那些充满性暗示、威胁和不堪入目的骚扰信息!发送时间、接收者(名字被隐去,但内部人士一看便知)、内容…历历在目!其中一张,赫然是那位跳楼自杀女员工收到的、暗示她若不就范就让她在业内无法立足的最后通牒!

**凶手将钱学明用来实施精神压迫和性勒索的工具,变成了他死亡的填充物!**

办公室的墙壁上,用钱学明自己的鲜血,歪歪扭扭地书写着巨大的、如同控诉般的标语:

> **“伪善者的真面目!”**

> **“权力不是你的遮羞布!”**

> **“感受她们的恐惧!”**

地上散落着一些照片的碎片,依稀能拼凑出是钱学明出席慈善活动、接受媒体采访时的光鲜形象。这些照片显然是被故意撕碎,踩踏在他流下的血泊中。

现场没有留下“净化者”的扭曲天平符号,但眼前这一切,比任何符号都更具冲击力!这是一场赤裸裸的、针对权力性犯罪的、极尽羞辱之能事的“公开处刑”!凶手完美地实践了他在笔记中的预告:“撕开伪善,曝于烈阳!” 他要让钱学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甚至是在死后被发现时,都彻底暴露在他自己最肮脏的罪行之下!

整个办公室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血腥、排泄物、恐惧和极度羞辱的气息。连刚子和大猫这样铁血的汉子,都忍不住别开了视线,脸上肌肉紧绷。

范天明脸色铁青,拳头捏得死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畜生…!”

叶瑞安的目光扫过现场的每一个细节——被塞满骚扰信息的嘴、阉割的伤口、墙上的血字、撕碎的照片…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快速更新着对“净化者”的侧写:“羞辱性…登峰造极。他对性犯罪者有着生理性的厌恶和极端的道德审判欲。手法高度象征化:以受害者遭受的精神痛苦(骚扰信息)反噬施害者,剥夺其作为男性的象征(阉割),彻底摧毁其社会人格(撕碎光鲜形象)。这不仅是杀人,更是彻底的…人格毁灭仪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林溪。

林溪拄着助行杖,站在办公室门口。她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只有露在外面的眼睛,平静得如同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但范天明站在她身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瞬间僵硬,以及握着助行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的青白色。膝盖的旧伤,似乎在此刻变得更加沉重。

钱学明的身份和作案手法,不可避免地会勾起她最黑暗的记忆——苏芮的绑架,那些充满恶意的窥视和言语羞辱,那种被剥光、被凝视、被当成猎物的窒息感…

“溪溪…”范天明低声唤道,声音里充满了担忧。他想伸手扶住她,却又怕触碰她的伤口。

林溪微微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小。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透过口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很快平复。她推开小楠试图搀扶的手,拄着杖,一步一步,稳定地走向那具被捆绑在椅子上、充满了极致羞辱的尸体。她的步伐,因膝盖的伤痛而略显缓慢,却异常坚定。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也踏在在场所有人心头。

她无视了钱学明那惊恐扭曲的脸,无视了墙上的血字,无视了地上的碎片。她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冷静,直接落在了尸体上,落在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塞满纸团的嘴上。

“小楠,记录。”林溪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依旧是那清冷、平稳、不带一丝波澜的专业语调,仿佛眼前并非人间地狱,而只是一个需要解决的疑难课题。“死者钱学明,男,52岁。尸表检验:体表无明显抵抗伤及约束伤,捆绑发生在死后或濒死无力反抗时。**致命伤位于下体,生殖器被锐器(推测为手术刀或类似薄刃)完全切断,伤口创缘整齐,生活反应明显,系生前造成,导致失血性休克死亡。**”

她的描述冷静得近乎残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在场人的心上。她详细描述着伤口的位置、深度、形态,分析着凶器的特征,仿佛在谈论一件与情感完全剥离的物品。

“口腔内塞满大量揉皱纸张,为打印文档,内容涉及性骚扰信息。强行填塞造成口腔黏膜、咽喉部及食道上段严重撕裂伤,但非致死原因。**填塞行为发生在阉割之后、死亡之前。**”林溪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但范天明看到她检查钱学明口腔内部时,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有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死亡时间初步推断在凌晨2点至4点之间。现场环境封闭,门锁完好,凶手系通过技术开锁或事先获取钥匙进入。”林溪继续道,目光扫过办公室的窗户(紧闭)和门锁,“凶手对目标作息、办公室环境极其熟悉,作案过程冷静、高效,带有极强的目的性和仪式感。”

她完成了初步尸表检查,示意痕检人员上前处理尸体和物证(特别是那些塞嘴的骚扰信息原件)。然后,她拄着杖,慢慢转过身,准备离开这个充满罪恶和羞辱气息的房间。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了墙壁上那用鲜血写就的、歪歪扭扭的标语——“感受她们的恐惧!”

那鲜红的、狰狞的字迹,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猛地烫进了林溪的眼底!

苏芮那张扭曲的脸、冰冷的地下室、被窥视的屈辱、无助的挣扎…那些被她强行压抑在记忆深处、用复健的汗水和范天明的温暖努力驱散的黑暗片段,在这一刻,被眼前这血淋淋的“恐惧”二字,粗暴地、毫无防备地撕扯开来!

“唔…”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闷哼,猝不及防地从林溪喉咙里溢出!她的身体猛地一晃,助行杖差点脱手!脸色在瞬间褪得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中那层坚冰般的专业壁垒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流露出深藏的惊悸和痛苦。

“林老师!”小楠惊呼,赶紧上前扶住。

“溪溪!”范天明一个箭步冲过去,毫不犹豫地伸手,紧紧扶住了林溪摇摇欲坠的身体,也握住了她冰冷而颤抖的手。他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像一片在寒风中飘零的叶子。

林溪紧紧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她用力地、深深地呼吸,胸口起伏不定。几秒钟后,她再次睁开眼,强行将目光从那些血字上移开,看向范天明担忧的脸,也看到了叶瑞安深沉而理解的目光。

“我…没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已经重新找回了那份冰冷的外壳,“只是…有点累。膝盖…不太舒服。”她试图挣脱范天明的手,想重新站直。

范天明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扶你出去。这里…交给他们。”

林溪没有再拒绝。她任由范天明半扶半抱着自己,一步一步,艰难地离开了这间充满了受害者无声尖叫和施害者终极羞辱的办公室。她的背影,在奢华却冰冷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而脆弱,那根助行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走廊里,沉重得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沉默的羔羊,不止是那些被钱学明侵害却无法发声的女性。此刻的林溪,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吞咽着旧日创伤被引爆的剧痛,在沉默中,坚守着那份属于法医的、冰冷而脆弱的尊严。

叶瑞安看着林溪和范天明消失在走廊尽头,又回头望向办公室内那地狱般的景象,镜片后的目光凝重如渊。钱学明的死,是“净化者”对权力庇护下性犯罪的终极“审判”,其手段之羞辱,震撼力之强,必将再次引爆舆论的核弹。而林溪的反应…则提醒着他,这场“净化”风暴掀起的,不仅仅是血雨腥风,还有深埋在生者心底、未曾愈合的旧伤疤。

下一个目标预告尚未出现,但“净化者”播撒的恐惧与愤怒的种子,已在黑暗中疯狂滋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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