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车轮下的亡魂
张渊案的余波尚未平息，网络上关于“净化者”的争论依旧如火如荼，支持者的狂热与反对者的忧虑在虚拟空间激烈碰撞。H市局刑警队一队的神经依旧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菜菜日夜不停地筛查着网络上的可疑信号，试图揪出那个匿名发布者和煽风点火的“推手”；刚子和大猫几乎泡在了监控室和张某最后出现过的场所，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叶瑞安的办公室白板上，关于“净化者”的心理侧写特征又增添了几条，但核心的身份依旧笼罩在迷雾中。
就在这种高压的胶着状态下，新的惊雷再次炸响。
报警电话打进市局时，是凌晨三点。报案人是城西“翡翠湖”高档别墅区的巡逻保安，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调：“…车…车炸了！李…李少爷的车！在…在自家车库门口…撞得稀烂！人…人还在里面！太…太惨了！”
翡翠湖别墅区，H市顶级富豪的聚居地。而“李少爷”，指向性极其明确——正是两年前那起轰动全城的酒驾肇事案主角，李天豪。
当年，年仅二十岁的李天豪，深夜驾驶其父赠送的限量版兰博基尼跑车，在市区超速狂飙，并在酒精作用下，将一名深夜送餐的外卖员陈某撞飞数十米，当场死亡。事故发生后，李家凭借滔天财势和强大的律师团队，通过巨额赔偿“打动”了死者家属（据传有威逼利诱成分），并利用程序漏洞和舆论操作（暗示外卖员抢道），最终让李天豪仅以“交通肇事罪”获刑一年（实际服刑不到半年），缓刑两年。此案曾引发轩然大波，被视为金钱践踏法律的典型案例。
如今，这位逃脱了应有制裁的“李少爷”，以最残酷的方式迎来了他的“审判”。
范天明、叶瑞安带着刚子、大猫、小安子以及法医林溪（由小楠协助）火速赶到现场。刺眼的警灯将这片奢华的别墅区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橡胶烧焦的糊味和…浓重的血腥味。
案发现场并非车库内部，而是在李天豪家那座如同宫殿般别墅的车库入口外。一辆银灰色的兰博基尼跑车，此刻已面目全非，如同一堆被巨力揉捏过的废铁。车头严重变形，深深凹陷进去，引擎盖扭曲翻卷，挡风玻璃呈蛛网状碎裂，上面溅满了暗红色的斑点和组织碎块。车身侧面布满剐蹭和撞击痕迹，轮胎爆裂，轮毂扭曲。
但这并非一起普通的车祸。
车辆撞击的最终点，是车库入口旁边一根粗大的罗马柱。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跑车残骸与罗马柱之间的地面上，用白色的、醒目的喷漆，清晰地画着一条笔直的“道路”起始线，以及一个歪歪扭扭、代表“外卖员”的人形轮廓！轮廓旁边，还散落着几份被碾压过的、沾满油污和血迹的外卖包装袋——样式与被撞身亡的外卖员陈某当年使用的完全一致！
这分明是在**刻意重现当年那场致命车祸的现场**！
李天豪的尸体被卡在严重变形的驾驶室内。林溪在痕检人员的协助下，艰难地接近。不需要进入车内，透过碎裂的车窗就能看到那副惨烈的景象。李天豪的头颅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歪斜着，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和痛苦。他的身体被变形的方向盘和安全带死死勒住，多处骨折刺破皮肤裸露在外。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四肢关节处呈现出多处非撞击造成的、整齐而深可见骨的切割伤！仿佛被某种锐器反复切割过！
“初步判断，死者在车辆发生最终撞击前，已经遭受了严重的外伤和折磨。”林溪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冷静地分析着，“关节处的切割伤非常精准，避开了主要血管，目的是造成剧烈疼痛和肢体功能丧失…这绝非车祸能造成的伤势。”
痕检人员小心翼翼地提取着驾驶室内的微量物证。突然，一名痕检员发出低呼：“范队！安全气囊…没有弹出！”
“什么？”范天明眉头紧锁。
“还有这里！”另一名痕检员指着刹车踏板附近，“刹车线…被人为剪断了！切口很新！”
叶瑞安的目光则被驾驶座旁边一个被血浸透的平板电脑吸引。屏幕碎裂，但并未完全熄灭。痕检人员小心地将其取出，尝试开机。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亮了！屏幕上，赫然是一个正在播放的视频窗口！画面里，正是当年被撞身亡的外卖员陈某生前的照片，一张充满生活气息的笑脸。照片下方，滚动着一行血红色的字幕：
> **“看清了吗？这就是你车轮下的亡魂！感受他的痛苦吧！”**
视频被设置为循环播放！李天豪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甚至是在遭受酷刑的过程中，被迫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被他夺去生命的无辜者的笑脸！
“畜生！”刚子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拳头捏得咯咯响。大猫脸色铁青，眼神如刀。连一向冷静的叶瑞安，镜片后的目光也充满了冰冷的寒意。
林溪指挥着将尸体小心移出。更详细的尸检需要在解剖室进行，但现场初步判断已经足够震撼：李天豪死于严重的复合伤（撞击导致的内脏破裂、颅脑损伤），但在撞击前，他经历了长时间的、有计划的酷刑（关节切割），并且被强迫观看受害者影像，承受巨大的精神折磨。现场的重现（道路线、外卖员轮廓、包装袋）和车内的视频，将凶手的“表演性”和对目标（特权阶层）的极端仇恨，展现得淋漓尽致。
“又是‘净化者’！”小安子看着地上那个并未出现、却无处不在的阴影，咬牙切齿。
“而且手法升级了。”叶瑞安的声音低沉，“从张某案的‘镜像报复’，到李天豪案的‘场景重现’加‘精神凌迟’。他对‘特权’的仇恨更加赤裸裸，手段也更加残忍和…具有技术性（破坏刹车、控制气囊）。”
范天明脸色铁青，立刻下令：“刚子，大猫！查！重点查这辆车近期的维修、保养记录！特别是谁有机会接触到刹车系统和安全气囊！还有李天豪最后几天的行踪，接触过哪些可疑的人！菜菜！”他对着通讯器吼道，“李天豪的通讯记录、网络活动、尤其是那个平板电脑的来源和视频发送路径，给我挖地三尺！”
“明白！”菜菜的声音立刻传来，背景是密集的键盘敲击声。
很快，初步排查结果浮出水面。李天豪的跑车三天前曾送到一家名为“极速领域”的高档汽车改装俱乐部进行常规保养。该俱乐部只服务顶级会员，安保和隐私性极强。李天豪本人最后被监控拍到是在昨晚十点左右，独自驾驶这辆兰博基尼离开市中心一家顶级会所“皇冠之夜”，随后便失去了踪迹。从“皇冠之夜”到翡翠湖别墅区，本应全程有清晰的天网监控，但李天豪却选择了一条极其偏僻、监控覆盖严重不足的环山老路！
“那条路早就废弃了大半，路灯都没几盏亮的，监控探头十个有九个是坏的！”刚子汇报时脸色难看，“他放着大路不走，半夜三更绕到那条鬼路上干嘛？”
“有人约他？还是…他被逼着开过去的？”大猫提出疑问。
“极速领域俱乐部那边呢？”范天明追问。
“老板叫张弛，背景有点复杂，早年混过赛车圈，据说手脚不太干净，后来洗白开了这家店，专门伺候富豪。”大猫说道，“店里的监控只保留一周，而且只覆盖公共区域，车间内部没有监控，说是保护客户隐私。接触过李天豪车的技师有好几个，正在逐一排查背景和不在场证明。张弛本人昨晚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在一家酒吧应酬到凌晨。”
案件再次笼罩在迷雾中。凶手显然精心选择了路线和时间，利用了监控盲区。改装俱乐部虽然有嫌疑，但缺乏直接证据。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菜菜那边传来了突破性进展！
“范队！李天豪那个平板电脑里的视频，是昨晚23:48分通过一个加密极强的临时节点发送过来的！发送源IP用了多重跳板，但被我抓住了一个尾巴！信号最后消失的区域…指向城南的‘老工业区’！那里废弃工厂很多！”
“还有！”菜菜的声音带着兴奋，“我交叉比对了李天豪手机里删除的通讯记录和云端备份，发现他在昨晚22:30左右，接到了一个经过伪装的网络电话，通话时长不到一分钟！伪装号码的源头…也指向城南老工业区那片！”
“城南老工业区？”范天明眼中精光一闪，“刚子，大猫！立刻调集人手，包围那片区域！重点搜查所有能藏车、能进行车辆改装操作的废弃厂房！特别是…名字里带‘速’字或者跟汽车相关的地方！”
他猛地想起李天豪的车是在“极速领域”保养的，而城南老工业区，恰好有一家早已倒闭多年的老牌汽修厂，名字就叫——“乘风快修”！
“菜菜，查‘乘风快修’！看看它最近的用电、用水有没有异常！有没有人见过可疑车辆或人员进出！”
“是！”菜菜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
车轮下的亡魂尚未安息，新的猎杀已然开启。凶手对李天豪的“审判”，不仅是对特权阶层的宣战，更暴露了他（她）对机械的熟悉和对城市监控盲区的精准利用。这场残酷的“净化”舞台剧，正朝着更加专业、更加危险的方向升级。而刑警队一队的利剑，已循着微弱的电子信号和汽油的痕迹，刺向了城南那片被遗忘的钢铁丛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