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后的真相
青铜剑柄在叶青如掌心发烫，烫得她几乎握不住。山门前的石阶上落着几片枯叶，守门弟子脸上堆着笑，眼角却时不时往她剑上瞟。
"师姐？"那弟子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催促。
叶青如没动。她盯着剑柄上自己的名字，那刻痕太新，边缘还带着细小的金属毛刺。风从山道上卷下来，吹得她衣领簌簌作响。锁骨下方突然刺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针在皮肤下写字。
"宗主说您回来直接去剑冢。"弟子往前凑了半步，"温暖师妹已经在那儿..."
剑光闪过。那弟子额前碎发被削断一绺，飘落在石阶上。叶青如的剑尖抵着他喉结："你脖子上是什么？"
弟子脸色刷白。他下意识去摸后颈，指腹碰到个凸起的硬块——是数据接口，边缘还沾着银蓝色液体。
"我、我不知道..."他声音开始发抖，"前日温暖师妹给全宗发了养心丹..."
叶青如突然收剑转身。山道两旁的松树在风里摇晃，树皮皲裂处渗出类似机械润滑液的黏液。她走得很快，靴底碾过枯叶时发出奇怪的脆响，像是踩碎了什么电子元件。
剑冢入口的石碑裂了道缝。叶青如弯腰时闻见股铁锈混着机油的怪味，裂缝里卡着半片青玉——和温暖发簪上的材质一模一样。她伸手去抠，指尖刚碰到玉片，整块石碑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电路纹路。
"果然..."
身后传来脚步声。叶青如没回头，剑鞘往后一顶，正好抵住来人的腹部。
"师姐还是这么警觉。"温暖的声音甜得发腻，"宗主等你好久啦。"
叶青如慢慢转身。温暖今天穿了身鹅黄襦裙，发间青玉簪子随动作轻晃。她怀里抱着个檀木匣子，匣缝里垂下几根数据缆，正往她袖口里钻。
"这是什么？"叶青如剑尖挑开匣盖。里面躺着把匕首，刀身刻满与青铜剑柄同款的纹路。
温暖突然按住她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师姐别碰，"她凑到叶青如耳边，呼吸喷在颈侧，"会疼的。"
叶青如猛地抽手。温暖顺势松开，匣子"啪"地合上。有滴银蓝色液体从她袖口甩出来，落在石阶上"滋"地烧出个小坑。
"你把我母亲怎么了？"叶青如剑锋横在两人之间。
温暖歪头笑了。她伸手拨开剑锋，指尖在剑刃上抹过，留下一道银蓝色痕迹。"叶姨很好呀，"她眨眨眼，"正在剑冢最下层...等你呢。"
剑冢内部比记忆中暗得多。岩壁上的长明灯大多熄了，剩下的几盏灯芯里跳动着不自然的青白色火焰。叶青如走在前面，能感觉到温暖的目光黏在她后颈上，像某种爬虫类的舌头。
"师姐知道吗？"温暖突然快走两步与她并肩，"苏师兄昨晚突破元婴啦。"
叶青如脚步没停。青铜剑柄又开始发烫，烫得她掌心肌肤滋滋作响。
"他破境时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温暖伸手拂过岩壁，触碰过的石头表面立刻浮现电路板纹路，"喊得可惨了，像是被人..."
剑光暴起！温暖急速后仰，几根发丝被剑气切断。青玉簪子"当啷"落地，碎成两半的玉珠里滚出微型齿轮。
"再提他，"叶青如剑尖抵着温暖咽喉，"我割了你的舌头。"
温暖咯咯笑起来。她非但不退，反而往前凑了凑，让剑尖刺破表皮。一丝银蓝色液体顺着剑刃滑落。"师姐舍不得的，"她舔了舔嘴唇，"我要是死了，谁带你去见叶姨？"
地下三层的气温骤降。叶青如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结成细小冰晶，落地时却发出金属碰撞声。温暖蹲下身，手指插入地面缝隙——整片地砖应声翻转，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
"小心台阶哦。"温暖回头笑，"上次有个弟子摔下去，脑袋里蹦出好多齿轮呢。"
阶梯比想象中长得多。叶青如数到第三百六十五级时，锁骨下的刺痛突然加剧。有光从下方透上来，不是烛火的暖黄，而是手术台无影灯的惨白。
温暖突然停下。她转身时襦裙下摆擦过叶青如的剑鞘，布料摩擦声里混着细微的电流杂音。"师姐要不要猜猜，"她伸手按在叶青如心口，"叶姨现在还剩多少...人味儿？"
叶青如拍开她的手。掌心触到温暖的皮肤，那温度低得不正常，像是摸到了某种冷血动物。
最下层的空间大得离谱。正中央立着个透明培养舱，舱内飘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是母亲，但她的太阳穴接满了数据线，十指正在液态金属和血肉间不断切换。
"阿如来啦。"母亲睁开眼睛。那双眼白全黑的眼睛转向温暖，"给她看。"
温暖笑嘻嘻地捧出檀木匣。这次她直接打开，取出匕首往自己心口扎去——刀身尽数没入，却没有血。她握着刀柄旋转半圈，胸腔里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
"这才是真正的养心丹。"温暖拔出匕首。刀尖挑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正随着她的笑声忽明忽暗，"全宗上下都安装好啦，连玉衡子都..."
叶青如的剑已经刺到温暖鼻尖前。但这次有东西挡住了剑锋——是母亲的手。那只液态金属构成的手掌攥住剑刃，银蓝色液体顺着剑身蔓延。
"别急。"母亲的声音从培养舱和头顶喇叭同时传出，"先看段影像。"
墙面突然变成显示屏。画面里十五岁的叶青如被绑在手术台上，而握着手术刀的"母亲"后颈闪着芯片的冷光。镜头拉近，那枚芯片上刻着"叶寒江专供"五个小字。
"明白了吗？"真正的母亲在培养舱里微笑，"当年给你做手术的不是我。"
叶青如的剑开始震颤。银蓝色液体已经蔓延到剑柄，所过之处金属发出被腐蚀的嘶响。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母亲的声音突然变调，掺进了机械女声的冰冷，"加入我们，或者..."
温暖突然扑上来。她动作快得不似人类，双臂如蛇般缠住叶青如的脖颈。两人跌倒在地时，叶青如看见她张开的嘴里——舌头是条银蓝色的小蛇。
"师姐选嘛。"温暖的蛇信舔过她耳垂，"是要当火种..."蛇信突然刺破皮肤，"还是当燃料？"
剧痛从耳垂炸开。叶青如反手掐住温暖咽喉，触到的却是冰凉的机械结构。锁骨下的符咒突然爆燃，青光顺着血管冲向大脑，将侵入的银蓝色液体逼出耳道。
"都不选。"她一字一顿地说，同时拧断温暖喉间的金属管，"我选——掀了你们的炼丹炉！"
培养舱突然炸裂。液态金属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却在触及叶青如前被青光弹开。母亲的身体在液体中重组，黑眼珠周围浮现出熟悉的血丝——这才是真正的母亲会有的特征。
"好孩子。"母亲的声音终于完全恢复人声，"记住七岁那晚..."
温暖残破的身体突然抽搐。她的头颅180度扭转，嘴角裂到耳根："警告！火种计划第50次轮回出现异常！"
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崩塌。岩壁剥落后露出巨大的机械结构，齿轮间碾碎了几具尚未完全机械化的弟子尸体。母亲的身影在数据流中飘散，最后凝成枚朱砂符咒烙在叶青如眉心。
"去剑冢核心..."母亲的声音渐渐消散，"斩断..."
温暖的头颅突然飞起。她咬住叶青如的剑柄，牙齿与青铜摩擦出刺耳声响："你逃不掉的！整个修真界都是..."
叶青如一拳打爆那颗头颅。飞溅的齿轮碎片中，她看见地面裂开的缝隙下——是玉衡子的青铜面具，正被无数数据缆缠绕着拖向深渊。
叶青如的靴底碾碎最后一块齿轮残片时，地面突然塌陷。她坠入黑暗的刹那，青铜剑柄爆发出刺目青光，照亮四周蠕动的数据缆——它们像巨蟒的食道般收缩挤压，黏液滴在肩甲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抓住！"\
母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叶青如抬头看见半截断剑插在岩壁间，剑穗上还沾着温暖的血。她凌空翻身抓住剑穗，布料撕裂声里突然嗅到熟悉的沉香味——是七岁那年母亲缝进她衣领的安神香囊。
数据缆突然集体僵直。叶青如趁机荡到对面凸起的机械阀上，发现阀门外壳刻着玉衡宗的莲花纹。当她用剑尖撬开阀门时，里面涌出的不是机油，而是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血。
"这是...剑池？"\
眼前巨大的血池里沉浮着数千把断剑，池底隐约可见排列成八卦阵的服务器机组。最中央的青铜主控台上，玉衡子的面具被数据缆吊在半空，面具下方连着具正在金属化的躯体——那分明是三天前声称闭关的苏师兄。
血池突然沸腾。叶青如后撤半步，看见苏师兄的右手突破液态金属束缚，五指成爪抓向自己咽喉。那只手上还戴着她去年送的护腕，此刻浸满血渍的布料正渗出银蓝色液体。
"师兄醒醒！"\
叶青如的剑锋斩断三根数据缆。苏师兄的躯体剧烈抽搐，面具下传出机械与血肉撕扯的咯吱声。当第四剑劈开主控台外壳时，整个血池的断剑突然震颤着竖起，剑尖全部转向她所在的位置。
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脑海炸响："砍面具右眼！"\
叶青如扑出去的瞬间，数千把断剑暴雨般射来。青铜剑与最先抵达的七把相撞，火花中瞥见剑身上的刻字——都是近半年"意外身亡"的同门名字。
剑锋刺入面具右眼的刹那，整个空间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玉衡子的面具裂成两半，露出后面苏师兄半机械化的脸。他左眼还保留着人类瞳孔，此刻正疯狂颤动："师妹快走...他们在剑池下面养了..."
话未说完，他的咽喉突然爆开。窜出的银蓝色触须直刺叶青如眉心，却在触及符咒时发出油炸般的噼啪声。借着触须燃烧的蓝光，她终于看清血池底部——那里沉着口青铜巨棺，棺盖上密密麻麻钉着刻有各派掌门名号的芯片。
苏师兄残存的右手突然抓住她脚踝。叶青如正要斩断这只手，却见他用最后力气在阀门外壳上划出三道抓痕——正是他们儿时在剑冢约定的求救信号。
血池开始逆流。所有断剑调转方向刺向青铜棺，却在接触棺盖的瞬间熔化成铁水。叶青如趁机冲向通风管道时，背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苏师兄的躯体正在重组为更恐怖的形态。
管道里弥漫着腐肉与松香混合的怪味。叶青如爬过第三个岔路口时，突然摸到管壁上有未干的血字：「不要相信任何会流血的人」
前方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她握紧剑柄俯下身，看见通风口外是间摆满培养舱的密室——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个"温暖"，她们后颈的芯片编号从50到79不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