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回溯的真相

\

焚化炉里的黑暗突然变得粘稠。叶青如能感觉到那双搭在她肩上的手在微微发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着她的皮肤。呼吸声近在耳畔，带着久违的檀香味——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熏香。

"别回头。"那声音轻轻地说，气流拂过她耳垂时激起一阵战栗，"火种在篡改你的记忆。"

叶青如的机械臂突然发出警报，视网膜上闪过红色警告：【检测到未知能量入侵】。银白色物质在她血管里疯狂逃窜，像被沸水浇灌的蚁群。焚化炉外传来温暖歇斯底里的尖叫："启动净化程序！立刻！"

金属墙壁突然变得透明。叶青如看见外面密密麻麻的机械傀儡正在融化，它们的冷却液蒸发成靛蓝色雾气，在电站上空形成巨大的漩涡。有东西从她影子里分离出来，是个穿着旧式长袍的女人轮廓。

"妈...？"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剑鞘端口突然迸出火星，烫得她掌心发麻。女人轮廓摇了摇头，伸手按在她心口——这个动作让叶青如浑身僵住。十六岁生辰那晚，母亲临终前做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用这个姿势把剑魄传给她。

球形装置的碎片悬浮起来，在两人之间拼凑成残缺的全息图。画面里玉衡子脸上的机械触须正在渗血，而母亲举剑的手腕上缠着温暖同款的银丝。"看这里。"女人轮廓的指尖点在画面边缘，那里有本被忽略的账簿，"叶家每年采购的蚀骨虫，数量足够控制半个宗门。"

电站地面突然塌陷。叶青如条件反射地抓住女人轮廓的手腕，触感却像握住了烧红的铁棍——皮肤接触的地方泛起焦糊味，对方的袖口在高温中卷边，露出内侧绣的叶家族徽。

"你真是...？"叶青如的机械眼疯狂闪烁，分析结果显示这根本不是实体，而是某种高密度能量体。女人轮廓突然用力把她推向通风口，力道大得让她肩胛骨撞裂了金属管壁。

"走！"女人轮廓的声音开始失真，"去祠堂地窖找——"

温暖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压过来。银白色物质突然在叶青如喉咙里凝结成硬块，倒计时数字暴涨到【00:59:59】。她咳出的血沫在半空变成冰晶，每片冰晶里都映着段被篡改的记忆：玉衡子掐着母亲脖子、母亲跪着求温暖原谅、她自己挥剑斩向宗门弟子...

"精彩吗？"温暖的本体终于出现在焚化炉门口。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襦裙，发间别的正是叶青如母亲的青玉簪，"这些才是真相哦师姐。"簪头的青鸟眼睛突然转动，射出束光照在女人轮廓上。

轮廓瞬间扭曲成母亲的模样，只是表情狰狞如恶鬼。她扑向叶青如的姿势像极了记忆里传授剑招时的起手式，但指尖弹出的却是十根数据线。

叶青如横剑格挡的瞬间，数据线突然软化，轻轻缠住了她的手腕。有微弱的电流传来，在她视网膜上组成一行小字：【祠堂匾额后】。温暖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手对准女人轮廓："你居然还能传递信息？！"

青玉簪爆出强光。叶青如被气浪掀飞出去，后脑勺撞在控制台残骸上。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女人轮廓被光柱贯穿，消散前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和当年母亲教她潜行术时一模一样。

"真扫兴。"温暖踩着满地冰晶走过来，裙摆扫过叶青如渗血的嘴角，"本来想让你死得明白点。"她弯腰去捡青铜面具残片，突然被叶青如攥住脚踝。

机械臂超负荷运转的嗡鸣声中，叶青如借着反作用力弹起来，额头狠狠撞在温暖鼻梁上。温热的血流进她衣领时，听见对方发出今天第一声真实的痛呼。

"这招是母亲教的。"叶青如贴着温暖的耳朵说，牙齿磕到对方冰凉的机械耳饰，"她说大家闺秀...也要会咬人。"最后两个字是真正咬出来的，犬齿刺穿温暖耳垂的瞬间，尝到带着铁锈味的冷却液。

温暖尖叫着推开她。叶青如趁机滚进通风管道，听见身后传来粒子炮充能的声响。狭窄的金属通道开始发烫，她蜷起身子护住怀里的青铜残片，突然发现上面沾着的不是自己的血——那些银蓝色液体正在残片上勾勒出电站地下管网的立体地图。

"你逃不掉的！"温暖的声音通过管道内壁传来，震得叶青如牙齿发酸，"整个长恒宗都在系统监控下！"

叶青如的机械眼突然捕捉到地图上的闪光点。那是处被标记为"废弃"的通道，入口画着叶家初代家主的私人印鉴。她拼命往那个方向爬，手肘磨破的伤口在管壁上拖出蜿蜒血线。

倒计时跳到【00:55:01】时，管道突然垂直下坠。叶青如摔进个布满蛛网的空间，落地时惊飞了几只机械蝙蝠。它们翅膀上的磷粉在空中组成短暂的叶家族徽，又很快消散在黑暗里。

这里似乎是旧电站的检修室。墙角堆着生锈的工具箱，墙上挂着幅被虫蛀的画像——画中的叶家先祖手里拿着的，正是她现在这把剑的初代版本。

"找到你了。"温暖的声音突然从画像里传出。画中人的眼睛开始流血，嘴唇诡异地蠕动着，"你以为躲进祖坟就有用？"

叶青如的剑鞘突然剧烈震动。先祖画像被无形的力量撕成两半，露出后面隐藏的电子屏。屏幕上跳动着温暖的实时监控画面：她正站在焚化炉里，脚下踩着女人轮廓消散后留下的青玉簪碎片。

"看够了吗？"温暖突然转向监控镜头，染血的耳垂还在滴冷却液，"给你看个更有趣的。"她挥手调出段全息录像：十六岁的叶青如跪在祠堂，正哭着求长老们相信母亲没有勾结魔教。

录像里的温暖站在阴影处，手里把玩着个青铜小盒。当叶青如磕头磕到额头出血时，她悄悄按下了盒盖上的机关——正在作证的玉衡子突然捂住心口，脸上冒出机械触须。

"这才是真相。"温暖对着镜头舔了舔嘴角的血，"你母亲确实偷藏了火种阳种，只不过..."她突然皱眉转头，监控画面剧烈晃动起来。

叶青如趁机砸烂电子屏。碎裂的液晶后面露出条向下的阶梯，台阶上积着层奇怪的银蓝色灰尘。她刚迈出第一步，整座电站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核心区域入侵】\

【警告！火种融合进程中断】\

【警告！检测到B-47克隆体信号】

叶青如的机械臂自主变形成长剑。阶梯尽头是扇刻满符文的金属门，门缝里渗出带着檀香味的冷风。当她用剑尖挑开锈蚀的门锁时，听见里面传来规律的"滴答"声——像极了母亲生前最爱的座钟。

门后是间被改造成实验室的祠堂。正中央的玻璃培养舱里，漂浮着具与母亲容貌相同的躯体。舱体连接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叶青如此刻的心率曲线。

"终于来了。"有个声音从培养舱后方传来。穿白大褂的男人转过身，手里拿着把与叶青如佩剑同款的手术刀，"比你母亲预计的晚了七年。"

叶青如的剑尖指着他咽喉时，注意到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内侧刻着叶家嫡系才能用的暗纹。男人笑了，眼角的皱纹里嵌着细小的机械零件。

"正式认识下。"他转动戒指露出家徽，"我是你舅舅叶寒川，叶家真正的长子。"手术刀突然变形成微型投影仪，在空中投出段家族秘录：三十年前，正是叶青如的父亲亲手把兄长送进了这座秘密实验室。

"你母亲偷火种是为了救我。"叶寒川的指尖划过培养舱，舱内躯体的眼皮突然颤动，"可惜她不知道...我早就是温暖的人了。"最后几个字变成了电子合成音，他的虹膜泛起和温暖相同的银光。

叶青如的剑魄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响。祠堂所有烛台同时熄灭，唯有培养舱泛起幽蓝的光。在黑暗完全降临前的刹那，她看见叶寒川背后升起十二个与温暖一模一样的克隆体——她们手里都握着青玉簪的碎片。

叶青如的机械臂发出高频蜂鸣，剑刃映出十二个温暖克隆体眼中相同的银光。培养舱液体突然沸腾，母亲的躯体在蓝色营养液里剧烈抽搐，白发像水草缠住脖颈。

"别碰她！"叶寒川的白大褂下伸出六条机械臂，手术刀在空中划出数据流轨迹，"你根本不知道这七年我们——"

剑锋斩断第一条机械臂时，飞溅的冷却液在叶青如脸上烫出焦痕。她尝到血腥味混着机油的气息，视网膜上突然闪过母亲教过的剑诀残影。第二剑斜劈向培养舱基座，整个祠堂的地面突然倾斜三十度。

克隆体们像提线木偶同时抬手。青玉簪碎片悬浮成环形阵列，折射的光线在叶青如左臂烧出十二个贯穿伤。剧痛让她单膝跪地时，突然听见培养舱传来"咔"的轻响——母亲的食指在玻璃内壁划出三道血痕。

"还在反抗？"叶寒川的机械臂插进控制台，祠堂四壁弹出数百个微型炮口，"那就让女儿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培养舱的遮光层突然收起。叶青如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母亲胸口以下已经和机械融合，脊椎延伸出的数据线正刺入后方另一个培养舱——里面泡着具与她长相相同的少女躯体。

"惊喜吗？"最年长的克隆体弯腰捡起叶寒川掉落的戒指，"这才是温暖大人真正的..."

爆炸声从头顶传来。电站的金属穹顶被整个掀飞，月光混着冷雨灌入祠堂。叶青如的剑突然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指向天空，剑尖迸发的光柱中浮现出女人轮廓的残影。

"阿如。"残影的声音直接震动着她的鼓膜，"剑魄共鸣！"

十二个克隆体突然抱头惨叫。她们手中的青玉簪碎片疯狂震颤，割开自己持簪的手掌。叶青如趁机扑向主培养舱，机械臂变形成解码器插进接口——弹出的全息屏显示着【记忆覆盖进度97%】。

叶寒川的机械腿踹在她后心时，叶青如的指尖刚好碰到培养舱的紧急释放钮。舱门炸开的瞬间，三十七根维持管从母亲躯体脱落，飞溅的营养液在空中凝结成冰锥。

"拦住她！"叶寒川的声带突然爆出电火花。最年轻的克隆体突然僵直，转而将青玉簪刺向自己太阳穴："指令接收，启动最终协议。"

母亲的眼睛在此时睁开。苍白的嘴唇蠕动时，叶青如听见三个重叠的声音："祠堂...匾额..."话音未落，克隆体们的惨叫突然变成整齐的吟诵，她们融化成的银白色液体正顺着地缝流向电站核心区。

叶青如抱起轻得像空壳的母亲，发现她后颈嵌着块与温暖耳饰同款的芯片。雨幕中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整个祠堂地面开始下沉，露出下方直径百米的球形装置——装置表面蠕动着无数张温暖的脸。

"欢迎来到火种炉心。"叶寒川的机械躯干正在解体，声音却从球形装置里传出，"你母亲当年要是乖乖交出剑魄..."

母亲的手指突然掐进叶青如肩膀。濒死的躯体爆发出惊人力量，带着她撞向最近的数据柱。撞击瞬间，叶青如看见母亲被机械覆盖的胸腔里——有团微弱的金色火苗正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