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城中的母亲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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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如坠落在"叶氏生物"大楼顶层的玻璃穹顶上。蛛网状的裂纹在她身下蔓延，右臂机械肢插进钢架结构才止住下坠。喉咙里的芯片烧得发烫，咽下去的血带着机油味。
"欢迎回家，13号。"
温暖的本体从通风管道涌出，液态金属构成的人形比在长恒宗时清晰得多。她伸手抚过叶青如的机械臂，指尖接触的瞬间，整条胳膊突然恢复成血肉之躯。
"惊喜吗？"温暖歪着头，发梢滴落的金属液在玻璃上蚀刻出叶家族徽，"你妈当年改造的可不只是诛邪剑。"
叶青如突然暴起，左手成爪扣住温暖咽喉。对方没有反抗，任由指甲陷进液态金属里。两张相似的脸相距不过寸余，呼吸交错间带着铁锈味的温热。
"杀了我，你也出不去。"温暖睫毛上的金属液滴在叶青如手背，烫出个微型条形码，"这座城是为你造的牢笼，从你五岁第一次握剑就开始了。"
楼下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透过玻璃能看到数以千计的"温暖"正在集结，她们抬头时，瞳孔里闪过和叶青如右眼相同的数据流。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温暖突然贴近她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因为所有容器里，只有你的神经适配率..."
叶青如猛地偏头撞过去。额头相撞的闷响中，温暖的后半句话变成电流杂音。两人从破碎的穹顶跌落，穿过三十层楼高的培养舱矩阵。下坠途中，叶青如看见每个舱体里都是不同年龄的自己——婴儿时期的克隆体脐带还连着机械胎盘。
地面传来金属变形的呻吟。温暖在落地前液化重组，接住叶青如的瞬间却突然惨叫。蓝光从两人接触点爆开，照亮墙上褪色的生产日志：
【7月16日，WARM-13号出现异常神经突触，建议销毁】
"你动了手脚？"温暖试图抽身，发现液态金属正被叶青如皮肤吸收。培养舱里的克隆体们同时睁开眼睛，她们后颈的条形码开始错乱。
叶青如抓住温暖手腕按在自己锁骨疤痕上。蓝光骤亮时，整座城市的机械体同时僵直。母亲的全息影像从疤痕投射出来，这次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神经接驳器。
"青如，看好了。"影像突然抓住温暖的头按向自己胸口。液态金属构成的躯体穿过全息图，撞上后方的主控台。温暖发出高频电子音，身体像接触不良的屏幕般闪烁。
叶青如扑向主控台。机械城市的立体投影在她触碰时活了过来，显示出三千条放射状延伸的因果线——每条都连接着一个培养舱。最粗的那根红线缠在她小指上，另一端没入温暖胸口。
"现在明白了吧？"温暖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所有克隆体同时开口，声线叠加成刺耳的轰鸣："你斩断的每根因果线，都在增加系统负荷！"
主控台突然弹出诛邪剑的3D模型。叶青如伸手去抓，投影却穿过掌心。模型快速旋转，露出剑格内侧刻着的微型芯片——和她咽下去的那枚一模一样。
"你妈把密钥藏在..."
温暖的话被爆炸声打断。玉衡子的青铜面具击穿三层合金墙，旋转着削断叶青如身后袭来的机械触手。老人残破的机械躯干卡在墙缝里，仅剩的人眼流着血泪："剑鞘...是假的..."
叶青如突然想起坠崖前诛邪剑的异常震动。她扯开衣领，锁骨下的蓝光突然投射出母亲最后的身影——这次举着真正的剑鞘，鞘身布满神经接驳端口。
温暖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所有克隆体集体暴走，她们撕开培养舱扑向叶青如。最近的克隆体指甲已经划破她脸颊，却在接触蓝光的瞬间数据化。
"晚了。"叶青如握住母亲递来的剑鞘。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沸腾的金属海洋。数万根因果线从海里射向天空，每根都缠着个挣扎的灵魂——苏临渊、叶寒江、长恒宗主...最粗的那根红线上串着七个温暖的残影。
玉衡子的机械臂突然刺穿自己胸膛。老人挖出核心芯片抛过来，芯片在空中展开成诛邪剑的完整图纸："青如...斩准点..."
温暖的本体在狂笑中液化膨胀，吞没了半个机械城市。她的声音与系统提示音重叠："神经适配率99%...最终同化程序..."
叶青如将剑鞘插进自己锁骨疤痕。剧痛中，她看见五岁的自己站在手术台前，母亲手里的激光笔正在视网膜刻下最后一道指令。
叶青如的视网膜上炸开一片血红。五岁那年的手术灯光穿透二十年时光，灼得眼前发烫。剑鞘与锁骨的接驳处传来神经烧焦的糊味，混着金属海洋蒸腾出的锈蚀水汽，在鼻腔里凝成腥甜的硬块。
"妈妈..."她齿间漏出的气音被克隆体们的尖啸撕碎。沸腾的金属液面突然凸起七根尖刺，每根顶端都卷着个温暖的残影。她们同时张开嘴，声波震得培养舱玻璃簌簌剥落："你逃不掉的——"
玉衡子的芯片图纸突然自燃。焦黑的纸灰飘到叶青如右眼时，机械瞳孔自动对焦，将漫天飞舞的灰烬重组成三维神经脉络图。母亲的全息影像在这时抬手，五指插入她视野中的图纸投影。
"青如。"母亲的声音带着实验室白噪音的沙沙声，"诛邪剑从来不是武器。"她突然攥紧五指，图纸上的神经脉络全部亮起——每条光路末端都连着叶青如童年记忆里的物件：掉漆的秋千架、印着卡通图案的退烧药瓶、长恒宗练武场第三块地砖下的蚂蚁窝...
最近的克隆体突然僵直。她暴突的眼球倒映出叶青如背后升起的虚影——不是剑，而是由无数记忆碎片拼凑成的神经树。树冠顶端垂下的气生根正刺入温暖本体的液态金属，每根都在抽取银白色的数据流。
"原来如此。"叶青如摸到锁骨下凸起的剑鞘端口。触感不像金属，倒像小时候摔破膝盖后结的痂。她突然发力旋转剑鞘，机械城市的地基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温暖的本体开始坍缩。液态金属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童年画面：五岁的叶青如踮脚够手术台、七岁时偷看母亲的工作日志、十三岁第一次用机械臂捏碎训练傀儡...每个画面都在被神经树的气生根疯狂吸收。
"住手！"七个残影同时尖叫。她们扑向叶青如的动作突然卡顿，像被按下暂停键的录像带。最年长的那个残影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发现红线般的因果线正从体内抽离，线头上粘着半片发霉的银杏叶——长恒宗剑冢里那棵老树的叶子。
叶青如的机械臂突然自主行动。五指如钩刺入自己腹部，挖出的却不是内脏，而是团跳动着电火花的记忆凝胶。凝胶表面粘着张泛黄的照片边角，隐约可见母亲环抱婴儿的手。
"够狠。"玉衡子咳出带齿轮的血沫。他的机械躯干正在解体，露出的脊椎骨上刻满与诛邪剑图纸相同的纹路，"拿自己当...最后一道防火墙..."
照片残片触碰到神经树的瞬间，所有培养舱突然爆裂。克隆体们集体仰头，喉咙里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带着樟脑丸气味的旧衣物碎片。叶青如右眼的数据流突然变成老式投影仪的蓝光，在空气中投出母亲最后的影像：
白大褂下露出病号服条纹，枯瘦的手指正往婴儿眉心植入芯片。"对不起。"全息母亲吻了吻婴儿发红的眼皮，"要让你当这个系统的...活体密钥..."
温暖的本体发出高频啸叫。金属海洋开始凝固，表面凸起无数人形浮雕。叶青如认出那些都是被吞噬的意识体，最清晰的浮雕正徒手撕开金属表面——苏临渊的残魂举着半截断剑，剑尖上挑着她去年生日时弄丢的发绳。
神经树突然开花。每朵花蕊里都射出根因果线，精准刺入叶青如记忆里的关键节点。她听见五岁的自己在手术台上哭喊，而二十六岁的机械臂正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对准了神经树主干。
"原来斩断因果的方法..."叶青如的机械指尖长出神经树同款的气生根，"是成为新的系统核心？"
玉衡子最后一块机械骨骼在这时崩裂。飞溅的齿轮碎片组成临时电路，将母亲的全息影像强行焊接到神经树上。老人爆开的眼球里，瞳孔最后收缩成剑格形状："快...她们要重启——"
话未说完，整座机械城市突然断电。绝对的黑暗中，叶青如听见无数齿轮咬合声从自己骨髓里传出。神经树的花粉在黑暗里发亮，每粒光点都映出段被篡改的记忆：母亲举着诛邪剑鞘的样子，渐渐扭曲成温暖此刻狞笑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