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镜中的母亲

诛邪剑的嗡鸣震得叶青如虎口发麻。藏经阁的木地板在脚下开裂，裂缝里渗出黑雾，缠上她脚踝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叶寒江的月华簪离她后心只剩一寸，簪尖上的血珠滴在她衣领上，烫出一串焦黑的"贰"字。

"剑给我！"叶寒江的声音突然变成双重音调，一半是长恒宗长老的威严，一半是医院监护仪的电子杂音。他病号服衣角翻飞间，露出腰间别着的《一剑斩因果》样书，封面上的温暖正冲她眨眼。

叶青如突然松手。诛邪剑坠向地面的瞬间，她旋身抓住叶寒江的手腕，指甲抠进他皮下那行"最终BOSS"的小字里。黑血喷溅在她脸上时，她尝到数据流特有的铁锈味。

"你果然......"叶寒江的瞳孔突然扩散成两个黑洞，月华簪"当啷"掉在地上。他的皮肤开始像书页般翻动，每翻一页就露出不同时期的叶青如画像——十六岁生辰被泼茶水的、诛仙台上受刑的、还有在医院病床上蜷缩成团的。

黑雾突然凝成实体。温暖的白大褂从书架上垂落，袖口缠住叶青如脖颈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窒息又能让她感受到喉骨受压的钝痛。"师姐还是这么莽撞。"温暖的声音贴着耳根爬进来，带着茉莉香味的吐息喷在她耳垂，"你母亲的遗言，其实是我......"

诛邪剑突然从地板裂缝里飞起。剑身上的"如"字迸出金光，照出温暖白大褂下若隐若现的青铜面具——正是玉衡子常年佩戴的那副。叶青如猛地后仰，后脑勺重重撞在温暖鼻梁上，听见清脆的骨裂声。

"你戴着他的面具？"叶青如的指甲陷进温暖手腕，在皮肤上犁出五道数据流的沟壑，"玉衡子到底......"

温暖的笑声突然卡顿。她的白大褂领口滑落，露出锁骨处与叶青如一模一样的金色疤痕，只是上面刻的是"叁"字。黑雾从疤痕里涌出，在空中凝结成病房轮椅女人的虚影。

"时辰到了。"轮椅女人的声音带着机械摩擦的沙哑。她残存的金属手指指向藏经阁北墙，那里挂着的地图正在融化，露出后面青铜齿轮组成的巨大钟表——时针指向"如"字，分针正卡在"斩"与"因果"之间。

叶寒江的身体突然抽搐。他撕开自己的前襟，胸口浮现出监护仪屏幕，上面跳动的不是心率而是《一剑斩因果》的章节标题。最新更新的章节名是《大结局：因果循环》，发布时间显示为五分钟前。

"青如。"玉衡子的气息突然笼罩下来。叶青如转头看见诛邪剑悬在半空，剑尖垂落的红绳正缠上她手腕，绳结处缀着个微型青铜面具，只有指甲盖大小。

温暖的白大褂突然收紧。布料勒进叶青如腰腹的瞬间，她看清温暖脖颈后也有块芯片，刻着"系统管理员：叶寒江"。黑雾从芯片边缘溢出，在空中组成选择题弹窗：

【A.接受结局奖励】

【B.重置剧情线】

【C.永久登出系统】

诛邪剑突然横斩。剑光劈开弹窗时，叶青如抓住坠落的青铜面具按在自己疤痕上。金属灼烧血肉的焦臭味中，她听见十六岁的自己在哭喊："不要信他们！母亲留下的玉镯......"

轮椅女人的虚影突然实体化。她枯瘦的手穿透温暖后背，掏出来的不是心脏，而是一枚沾血的月华簪——簪身上细如发丝的刻痕拼出"肆"字。当簪尖刺向叶青如眉心时，诛邪剑自己格挡，碰撞的火星点燃了藏经阁的书架。

"这就是你的选择？"温暖的声音开始失真。她的白大褂被火舌舔舐，露出下面由代码编织的躯体，每根血管都是流动的小说文字。叶寒江趁机扑来，手指化作数据流刺向叶青如太阳穴。

青铜面具突然融化。液态金属顺着叶青如脸颊流下，在她下巴凝结成玉衡子最后的面具轮廓。她张口咬住叶寒江的手指，数据流的腥甜在舌尖炸开时，诛邪剑上的"如"字突然脱离剑身，烙进她锁骨疤痕里。

藏经阁的地板轰然塌陷。下坠时叶青如看见温暖和叶寒江在头顶撕打，两人的皮肤不断剥落，露出下面互相吞噬的发光代码。轮椅女人的金属骨骼散成无数青铜碎片，每片都映着不同场景——长恒宗的雪、医院的监护仪、还有母亲临终时攥紧的玉镯。

"抓住！"苏临渊的声音突然从深渊底部传来。叶青如低头看见他站在血泊里，双手高举着由红绳编成的网，网上每个绳结都挂着月华簪。他的道袍下露出病号服衣角，脖颈后的芯片闪烁着"测试玩家007"。

诛邪剑突然垂直坠落。剑尖刺穿苏临渊掌心时，叶青如看清那些红绳的真面目——全是《一剑斩因果》的读者评论，最新一条写着："女主太圣母了，应该黑化复仇！"

"师姐终于想通了？"温暖的声音贴着脊梁骨爬上来。叶青如猛地转身，看见对方悬浮在数据流里，白大褂化作无数个"温暖"字样的电子标签。她的月华簪正抵在叶青如后颈，簪尖挑开皮肤露出下面的金色代码——【NPC\_叶青如\_初始设定】。

轮椅女人的金属指节突然卡进两人之间。她残存的半张脸在数据流里闪烁，齿轮转动的轰鸣压过了温暖的冷笑："青如，剑给我......"

叶青如突然笑了。她松开握剑的手，任凭诛邪剑坠入深渊，自己却抓住温暖的手腕往怀里带。两人鼻尖相抵时，她盯着温暖瞳孔里跳动的系统倒计时："你猜，为什么玉衡子的面具会融化？"

温暖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白大褂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出玉衡子推演命盘的手势。叶青如趁机咬住她耳垂，在耳骨上刻下"伍"字的同时，听见系统提示音："警告！核心数据被篡改——"

黑雾突然凝固。整个下坠空间像被按了暂停键，叶青如看见自己的发梢定格在距离苏临渊三寸的位置。诛邪剑悬在深渊中央，剑身上的金字正一个个脱离，组成母亲那封未写完的信：

【青如，剑给我】

轮椅女人的金属骨骼突然全部崩解。齿轮碎片在静止的空气中拼成一行血字："因果线锚点确认——叶青如的恨"。

"原来如此。"叶青如伸手触碰血字。指尖传来的刺痛让她想起十六岁那年，温暖故意打翻茶壶烫伤她手背时，苏临渊说的那句"师妹不是故意的"。

静止突然打破。叶青如重重砸在苏临渊身上，听见他肋骨断裂的脆响。诛邪剑同时贯穿两人胸膛，剑身上的"如"字亮得像是要燃烧，照出苏临渊皮下蠕动的读者留言："男主赶紧死，妨碍女主搞事业！"

温暖的白大褂碎片如雪飘落。叶青如攥着其中一片，看它在掌心化作玉衡子面具最后的残渣。黑雾从苏临渊七窍涌出，在空中组成《一剑斩因果》的完结公告：

【因系统故障，最终章提前发布】

诛邪剑突然剧烈震颤。叶青如低头看见剑槽里流动的不再是血，而是无数个"如"字组成的金色数据流。它们顺着伤口钻进她心脏时，带回了母亲临终时被系统屏蔽的那句话：

"......要恨就恨得彻底。"

藏经阁的火焰突然全部变成青色。叶青如站在火海里，看自己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三个——执剑的现在、病床上的少女、还有握着玉镯的十六岁。当三个影子同时举起右手时，她锁骨下的疤痕彻底裂开，掉出个微型青铜齿轮。

齿轮落地弹跳的声响，和医院监护仪的心跳警报一模一样。

青铜齿轮滚到火焰边缘时突然立起，边缘锯齿咬住叶青如的裙角。苏临渊咳出的血沫溅在齿轮上，那些精密齿牙突然开始疯狂旋转，将血迹甩成十二个悬浮的"亥"字。

"师姐..."苏临渊的指尖突然穿透叶青如胸膛，却没有血迹。他的指甲盖内侧浮现出微型屏幕，正在直播《一剑斩因果》的书评区——最新热评是条红色加粗字体：【女主应该杀了温暖再自杀！】

温暖的白大褂残片突然聚拢。布料纤维里渗出茉莉香味的黏液，在地面组成二维码图案。叶青如的诛邪剑自动飞过去扫描，剑身映出的链接标题是：《隐藏章节：玉衡子的实验日志》。

"你听。"轮椅女人的金属手指突然插入两人之间。她残破的声带振动着播放录音，正是玉衡子当年在ICU外的声音："...把青如的痛觉神经接入系统，数值调到最高档。"

苏临渊的瞳孔突然变成两个进度条。左眼显示【读者期待值87%】，右眼是【剧情偏离度警告】。他抓住叶青如手腕的力道突然加大，病号服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条形码——扫出来是《角色使用说明书》第3条：当女主产生自主意识时立即执行重置。

诛邪剑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剑鸣。剑柄末端裂开小孔，爬出无数青铜色的小蜘蛛，每只背上都刻着"如"字。它们顺着叶青如的手臂往上爬，在锁骨疤痕处吐出闪着金光的丝线。

"这是母亲最后的..."温暖的声音突然从蜘蛛群里传出。她残留的电子标签聚成嘴唇形状，吐出的却是玉衡子的声纹频率："...礼物。"

藏经阁北墙的青铜钟表突然炸裂。齿轮碎片在空中组成新的选择题：

【A.成为完美NPC】

【B.吞噬系统核心】

【C.永久冻结账号】

叶青如抬手抓住旋转的青铜齿轮。锯齿割破掌心的瞬间，血珠悬浮成母亲临终时的唇语形状。苏临渊突然惨叫，他的皮肤开始像书页般自动翻动，每页都是不同读者留下的修改批注。

"原来你们都在..."叶青如将齿轮按进自己胸膛。金属与骨骼摩擦的火花中，她看清那些蜘蛛丝的真面目——全是《一剑斩因果》被锁的章节标题。最亮的那根丝线上挂着：【番外：温暖视角的真相】。

温暖残留的电子标签突然全部自燃。火焰中浮现出玉衡子戴着青铜面具的脸，他张口的瞬间，叶青如听见十六岁那年被泼茶水时，自己脑海里响起的系统提示音：【疼痛值超标，是否启用保护机制？】

"不。"叶青如捏碎胸膛里的齿轮。金属碎片刺穿心脏的刹那，整个藏经阁突然变成巨大的ICU病房。诛邪剑插在生命监护仪上，屏幕里正在重播母亲拔掉呼吸管的瞬间——但这次她看清了母亲嘴唇翕动的真正内容：

"...杀了...我..."

苏临渊的身体突然数据化。他化作流光钻进监护仪，在心电图波段上拼出最后一条书评：【烂尾差评！女主到底有没有报仇？】

叶青如拔下诛邪剑的瞬间，剑柄裂开的蜘蛛巢穴里掉出个微型U盘。插进监护仪USB接口时，整个病房突然播放起玉衡子的画外音："实验体叶青如，第207次轮回测试失败，准备载入初始——"

U盘突然弹出全息投影。画面里十六岁的温暖正在偷偷调换母亲的药瓶，而病床下的玉镯里，静静躺着枚刻有"陆"字的青铜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