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长枪与迟来的明白

雪又下了起来，比前几次都急，像要把整个部落的痕迹都埋进白色里。

阿赤站在洞穴外的空地上，手里攥着一柄磨得锋利的石枪。枪尖在雪光里泛着冷光，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蛇尾——那上面还留着王磊昨天不小心踩出的浅痕，现在快被新雪盖住了。

部落里的人都知道他要做什么。阿母站在洞口，背对着他抹了把脸；阿月咬着唇，手里的藤蔓编到一半就散了。蛇族的规矩就是这样，被认定的“同伴”抛弃时，若走不出这份执念，便会选择自我了结——就像草原上的狼会为失去的伴侣守在原地，蛇也会用最决绝的方式告别。

他举起石枪，碧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只映着漫天飞雪。

“你干什么！”

一声急促的呼喊突然划破雪幕。王磊从密林里冲出来，身上还沾着枯枝和雪粒，他刚跑到阿赤面前，就看见那石枪正对着对方的胸口，离皮肤只有寸许。

“放下！”王磊一把扑过去攥住枪杆，手指被石棱硌得生疼，“你疯了？！”

阿赤的动作顿住了，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脸，蛇尾无意识地卷了卷：“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你就要死了！”王磊吼完，突然想起什么，声音猛地软下来，“我……我用打火机是我不对，我不该拿火吓你，更不该不告而别。”

他刚才在密林里走了没多远，就撞见一只被蛇族救下的小鹿。小鹿抖着耳朵告诉他：“蛇族的阿赤要自戕啦，因为他的人类走了。”那一刻他才猛地想起曾在纪录片里看到的——有些蛇类在被长期共处的同类抛弃后，会绝食甚至主动走向危险，更别说这个把“同伴”看得比命重的部落。

“我没不喜欢你。”王磊看着阿赤手里的石枪，喉结动了动，“我就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才想先躲一躲。”

石枪“当啷”一声掉在雪地里。阿赤的蛇尾突然缠上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力道大得像怕他再跑掉。碧色的瞳孔里终于有了波动，是委屈，又带着点不敢信：“真的？”

“真的。”王磊抬手，这次没犹豫，轻轻碰了碰他的长发，“而且我想好了，我不躲了。你要是还想不开……我就把打火机扔了，陪你在这儿待着。”

雪落在两人发间，很快就化了。阿月在洞口偷偷拉了拉阿母的袖子，阿母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身影，终于露出点笑：“看吧，我说人类的心绕得很，说不定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