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话

魏无羡的心尖像是被那四个字狠狠烫了一下。

他知道蓝忘机待他不同，为他做过许多事，有些或许连他本人都未曾察觉。可当这份心意如此直白、如此纯粹地呈现在眼前

——唯愿平安

魏无羡才真正明白其中沉甸甸的分量。保护他，安顿他，让他远离风雨飘摇……这才是蓝忘机所有行为的核心。

一个念头如电光般划过脑海：当初蓝忘机执意要带他回云深不知处，是否也并非为了禁锢或废除修为，而是想……给他一方遮风避雨的屋檐？

“……蓝湛。” 魏无羡声音微哑。

蓝忘机侧首：“何事？”

魏无羡强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与悸动，故作轻松地问：“你……写好了？”

蓝忘机将手中的笔递给他：“嗯。”

指尖相触时，魏无羡的手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蓝忘机似乎察觉，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他的手背，短暂地一握，传递着无声的安稳。魏无羡深吸一口气，在另一盏花灯上匆匆写下自己的心愿。两人一同俯身，将花灯轻轻放入河中。

两盏灯随着水流悠悠飘远，渐渐融入其他微弱的灯火，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魏无羡忽然忆起曾在话本里看过的民间传言：“花灯漂得越远，心愿便越能成真，福泽也越绵长……”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笑什么？” 蓝忘机问。

魏无羡倏然转身，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蓝忘机，将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自嘲的戏谑：“我在笑……冰清玉洁、端方雅正的含光君，竟会陪着‘坏事做尽’、‘离经叛道’的夷陵老祖，在这河边放什么劳什子花灯……”

蓝忘机稳稳接住他，手臂回拥，力道坚定，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响在魏无羡耳畔：

“你没有。”

——你没有坏事做尽。你并非离经叛道。

魏无羡抬起头，眼中带着刻意为之的轻佻，指尖勾起蓝忘机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哦？我没有什么？” 他凑近些，气息拂过蓝忘机的唇畔，“是没有放花灯？还是……没有坏事做尽？”

蓝忘机眉心微蹙，琉璃色的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急切：“你……”

魏无羡却已松开了手，后退半步，脸上那点轻佻的笑意也淡了下去，只余一片沉沉的倦怠：“蓝湛，你不懂。” 他转过身，望向漆黑的水面。

蓝忘机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垂在身侧。他看着魏无羡略显孤寂的背影，沉默片刻，一字一句，如同立誓：

“魏婴，无论前路如何，无论世人如何评说，我必在你身侧，生死不离。”

魏无羡身形猛地一僵！他骤然回头，撞进蓝忘机那双浅若琉璃的眼眸中——那里没有半分迟疑，只有磐石般不可动摇的坚定。

这目光太过炽热，太过专注，仿佛带着燎原的火种，瞬间点燃了魏无羡全身的血液，连指尖都开始发烫。最终，竟是魏无羡率先败下阵来，狼狈地别开脸，低声嘟囔：“好了好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蓝忘机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故作镇定的侧脸，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暖意。

暧昧而温暖的氛围无声流淌，将两人温柔包裹。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传信灵鸽穿透夜色，精准地落在蓝忘机抬起的手臂上。

蓝忘机解下鸽足上的竹筒，抽出信笺展开。目光扫过字迹的刹那，他眉头骤然紧锁。

“魏婴。”

“嗯？”

蓝忘机抬眼，神色凝重：“我须即刻回趟云深不知处。”

微弱的月光下，那方素笺上只有寥寥数字，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迫：

——叔父已知，速归。

—— 蓝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