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兑现承诺
蓝湛 立于庭中，目光凝望着三人渐近的身影，思绪不禁飘向昨日与太子兄长及母后袒露心迹的场景，因而特意于弘文馆课业结束后，径直奔赴吏部，静候景皇叔 苏摹的到来。
太子 快步上前，抢至蓝湛身前，眉眼间传递密语：“忘机，你如何至此？弘文馆已散学，特意来此欲助我等一臂之力？”
蓝湛察苏摹 未显异议，遂直言：“皇叔，适才我途经此处，正巧瞥见诸位下朝官吏将一封封辞呈递予吏部侍郎。”言罢，引苏摹亲鉴那些纷至沓来的辞呈。
苏摹见蓝湛如此热心，便直言询问其来意：“有何事亟待商议？”蓝湛知其洞察己心，便直入主题：“忆及上次离宫之际，皇叔曾许诺，若我圆满达成此次任务，即可允我一桩心愿。此诺，尚在否？”
苏摹闻之，知晓蓝湛意在讨取承诺，坦然回应：“但说无妨，本王既已应承，自不会食言。”
蓝湛闻此言，眸光瞬息闪烁，似有希冀之光，却又不愿即刻表露，稍作思忖道：“如今我已届十五之龄，昨日本宫母后询我择地建府之事，我念及上次离宫时，曾游历皇叔府邸，见其毗邻之地尚有一片空旷，遂与母后提及拟于此处筑宅。然而，新府尚未破土动工，故欲暂居景王府 ，以期亲近皇叔。”言至此，蓝湛自觉底气不足，羞赧地垂下头颅。
苏摹审视眼前低头不语的蓝湛，淡然言道：“本王府中，无人专司侍奉，你若入驻，必得自力更生。”
蓝湛闻此言，惊愕之情溢于言表，原以为苏摹或将拒之门外，却未料竟获准许，喜不自胜：“既如此，待与皇叔料理妥当吏部诸事，我即刻迁入景王府。”
苏摹目睹蓝湛一如天界之时，仅因自己应允，便欢欣若狂，心中暗叹，暂且搁置杂念，专注于眼前亟待处置的买官鬻爵之弊。
四人潜心研读数十封辞呈，逐一甄别去留，继而搜寻合适人选接任，耗时整日直至亥时三刻方告功成，由太子 亲自呈交皇帝，蓝湛则紧随苏摹步入皇子殿整理行装，丞相先行退离宫廷。
蓝湛于皇子殿内打包妥当，与苏摹并肩步出宫门。门外，墨玉 已在华贵的马车旁恭候，待二人行李安置妥当，墨玉放下踏脚梯，随即驾驭马车，直奔景王府而去。
马车内，空间宽裕，正值人间四月天，车内冰块清凉，茶水点心一应俱全。苏摹落座后，便阖目养神。蓝湛则坐于对面，凝视苏摹沉静的睡颜，似曾相识却又记忆模糊，遂低声探问：“皇叔已入睡乎？”
苏摹微调姿态，仍闭目回应：“非也，仅闭目养神耳。”他感知到蓝湛始终注视自己，近日亦颇多思虑，蓝湛凡尘历劫归天后，若再对其生情，该如何应对？毕竟此乃无果之缘，不宜给予希望或误导。
蓝湛闻苏摹未眠，好奇发问：“皇叔已过弱冠之年，何故至今未婚未育？”
苏摹对蓝湛之问，从容作答：“本王于情爱之道懵懂无知，亦无意涉足，以免误伤无辜。”
蓝湛闻此言，颇感意外，急切反驳：“皇叔未曾尝试，焉知会累及他人？”
苏摹闻声，缓缓睁开眼，凝视对面如猫炸毛般的蓝湛，淡然道：“此事日后自明，此刻下车吧，已至。”言罢起身，率先步出马车。
蓝湛二度踏入景王府，依旧为其壮丽景致所震撼。苏摹指引道：“你暂居偏殿，早些歇息。”言毕，未做停留，径直步入主殿。
次晨，蓝湛早早醒来，离榻步入庭院，望向主殿门户，见其仍紧闭，心生疑问：“皇叔是否早已起身赶往早朝？”
话音刚落，墨玉 自府外步入，见蓝湛行礼问候：“五皇子早安，王爷尚未醒来，平日无事，王爷无需参与早朝，故起居较晚。若您腹中饥饿，可移步墨涟居 用膳，那是王爷私产，也可待王爷醒来共进早餐，王爷膳食皆由墨涟居供应。”
蓝湛婉拒道：“无碍，我径直去皇宫用膳，随后便至弘文馆。”言罢，转身离去，临出院门前，回首又瞥一眼主殿。
踏上驶往皇宫的马车，蓝湛又向墨玉询问：“皇叔无事时，常于府中静养？”
墨玉驾车答道：“正是，王爷素喜独处，幼时虽有太后照拂，但早已习惯一人。太后与皇上常说王爷过于孤僻，而太上皇却认为王爷偏好宁静。”
蓝湛移步至墨玉身旁坐下，感慨道：“自初识皇叔以来，他言语稀疏，性情沉稳，似乎万事皆在掌控之中。”
墨玉回忆道：“属下与青柏自幼伴随王爷左右，自王爷十岁起，便率我等南征北战，肃清叛逆，平定战乱，灭越伐漠，所至之处，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蓝湛听闻苏摹这些年的赫赫战绩，感叹道：“皇叔自幼便襄助皇祖父与父皇，如今又为太子出谋献策。”
墨玉微笑回应：“诚如殿下所言，皇上登基那年，特赐予王爷免行一切跪拜之礼的殊荣。”免跪之礼，一则源于苏摹十岁时，太上皇携其至皇陵祭祖，苏摹深知跪拜之果，然太上皇未知。苏摹独自引太上皇离随从，双膝甫触地面，电闪雷鸣骤起，一道闪电于前方丈余处劈下。太上皇惊觉苏摹身份非凡，返宫即下旨，苏摹一生无需对任何人行跪拜礼，包括当朝皇帝。二则因苏摹神祇之身，无人承受得起其一跪。
不多时，马车抵达宫门，蓝湛跃下马车，嘱咐墨玉：“你且回去，酉时前来宫门接我即可。”墨玉调转马头，应声道：“遵命，五皇子。”
景王府内，苏摹悠悠转醒，察觉蓝湛已离府前往弘文馆。盥洗完毕，步入庭院，只见石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早膳，显然是刚刚放置于此。苏摹落座石凳，享用早餐，唤道：“墨玉。”旋即，青柏 出现于眼前，禀报道：“墨玉已送五皇子入宫，王爷有何吩咐？”
苏摹 颔首，沉声道：“此事便托付于你。你即刻自云极营挑选千人，悄然前往西州，密探漠北势力是否真如谢仲珂所言，意图在西州边境挑起事端。”
“属下领命。” 青柏 深鞠一躬，随即退离，步伐果断而悄无声息。
晨曦微照，苏摹 用罢早膳，墨玉 迅速归来，恭敬唤道：“王爷。”苏摹轻颌首，示意道：“墨涟居诸物妥善收整。”言毕，他自石凳起身，对墨玉吩咐：“这几日你自暗卫营调遣两名精锐暗卫，严加守护蓝湛。青柏已奉命赴西州，需有人接替其职。”话音未落，苏摹信步走向庭院深处，悠然躺卧于葡萄架下的竹椅。举目之处，翠绿葡萄藤蔓低垂，生机盎然。
他合眸片刻，任由静谧时光流淌。阳光透过叶隙，斑驳洒在他那一袭红衣之上，足踝处肌肤白皙，与碧绿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画面宁静而诗意。墨玉 望着这一幕，深知这是自家王爷钟爱的角落，红衣赤足，独享这一方翠色世界。
良久，苏摹起身，移步至屋檐之下，取出平日常抚的古琴，指尖轻挑，琴音如泉，流淌在庭院每个角落。琴声渐止，他又摆开棋局，独自弈棋，心无旁骛。白昼悄逝，待到酉时金乌西坠，一道蓝白身影翩然而入，正是蓝湛 。苏摹此刻正凝神棋盘，闻声抬眸，恰好捕捉到蓝湛投来的目光，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无需言语，已心意相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