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五线谱边缘的涂鸦战争
我盯着乐谱边缘的涂鸦,手指悬在琴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第37小节,你的渐强像乌龟爬山。」
一行潦草的字迹,用蓝色圆珠笔写在谱纸的空白处,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翘的乌龟,背上驮着个渐强符号(<)。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环顾琴房——空无一人。
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每次我预约这间琴房练琴,第二天回来,谱子上总会多出几句莫名其妙的“建议”,有时候是吐槽我的节奏,有时候是嘲笑我的踏板用法,甚至还有一次画了个哭脸,旁边写着:「求求你放过肖邦。」
我咬牙切齿地翻到下一页,果然——
「左手和弦太凶,肖邦会被你吓醒。」
这次画的是个从棺材里弹起来的肖邦,头上顶着音符形状的怒气符号。
“谁干的?!”我终于没忍住,对着空荡荡的琴房吼了一句。
没人回答。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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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林嘉树,钢琴系大四学生,校内公认的“完美演奏机器”——节奏精准,技巧无瑕,教授们评价我的演奏“像瑞士钟表一样精密”。
可现在,有人在我的乐谱上乱涂乱画,还嘲笑我的肖邦!
不可原谅。
我“啪”地合上琴盖,抓起谱子冲出琴房,直奔管理员办公室。
“王老师!”我砰地把谱子拍在桌上,“有人偷偷进我的琴房,还在我的乐谱上乱写!”
王老师推了推老花镜,慢悠悠地扫了一眼谱子,突然笑了:“哟,画得还挺生动。”
“这不是重点!”我气得太阳穴直跳,“琴房是预约制的,除了我,谁还能进来?”
王老师耸耸肩:“理论上不能,但……”他压低声音,“如果是‘那位’,就不好说了。”
“哪位?”
“就那个总翘课的作曲系天才,宋临。”王老师摇摇头,“他从来不按预约用琴房,想进哪间进哪间,教授们都睁只眼闭只眼。”
我皱眉:“凭什么?”
“因为他去年写的交响乐拿了国际奖,校长特批他‘创作自由’。”王老师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而且……他最喜欢挑别人的谱子‘提建议’。”
我低头看了看那只气得弹起来的肖邦涂鸦,突然明白了。
**战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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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提前一小时蹲守在琴房。
谱子摊开,铅笔备好,甚至还在琴凳上放了杯热咖啡——我倒要看看,这个宋临是何方神圣。
九点整,门把手转动。
我猛地抬头——
一个高挑的男生站在门口,黑色卫衣,牛仔裤,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手里还拿着一罐冰可乐。他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挑眉:“你谁?”
“林嘉树。”我冷冷道,“你最近是不是在我的谱子上乱画?”
他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哦,原来是你啊。”
他走进来,随手把可乐放在钢琴上,拿起我的谱子翻了翻:“对,是我画的。”
他居然直接承认了!
我一把抢回谱子:“你凭什么乱改我的标记?”
“凭你弹得死板得像节拍器。”他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蓝色圆珠笔,在指尖转了一圈,“第52小节,你的rubato(自由速度)呢?被狗吃了?”
我瞪大眼睛:“肖邦的rubato是有规则的,不是随便乱拖!”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他忽然俯身,手臂越过我,直接在谱子上画了个夸张的波浪线,“这样才有呼吸。”
他的笔尖蹭过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一点可乐的甜。
太近了。
我猛地后退,琴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直起身,嘴角挂着欠揍的笑:“生气了?”
“没有。”我硬邦邦地说,“但请你以后别碰我的谱子。”
“行啊。”他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不过……你真的不觉得你的肖邦像在参加军训吗?”
砰!
我把琴谱砸向了门,但他已经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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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熬夜重新誊抄了被涂鸦污染的谱子,并在每一页的角落用红笔写下:
「宋临禁止评论。」
还画了个大大的禁止符号(🚫)。
第二天,我特意提前到琴房检查——很好,谱子完好无损。
胜利。
我心情愉悦地开始练习,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禁止无效。」
一行张扬的字迹,这次用的是红色马克笔,旁边还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
更过分的是,他在我的禁止符号上打了个叉,改成:
「宋临特许评论。」
我盯着那行字,突然笑了。
好,很好。
既然他要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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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我在谱子里夹了张纸条:
「再碰我的谱子,我就把你偷喝教授珍藏咖啡的事举报给系主任。」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琴房垃圾桶里全是他的咖啡罐。)
第四天,他回敬:
「随便举报,但你的巴赫平均律弹得像机器人便秘。」
第五天,我贴了张便利贴:
「你写的和弦进行像车祸现场。」
他回复:
「至少我有创意,而你的演奏像复印机。」
……
一周后,我的谱子边缘已经变成了涂鸦战场——蓝色和红色的笔迹交织,肖邦的肖像被改成各种搞笑版本,巴赫的乐句被添上摇滚节奏线,甚至还有一次,他在我的渐弱符号(>)旁边画了个睡着的小人,气泡框里写着:「zzz…太无聊了。」
而我,在他的刺激下,居然开始尝试那些“离谱”的建议——
把rubato拉得更自由。
在严谨的巴赫里加入即兴装饰音。
甚至试了试他画的“摇滚版”肖邦。
……
意外的是,教授居然夸我“突然有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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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深夜,琴房只剩我一人在加练。
弹到一半,门突然被推开。
宋临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门口,挑眉:“还没走?”
我停下手指:“你又来涂鸦?”
“不。”他走进来,把电脑放在钢琴上,“来给你听个东西。”
屏幕上是作曲软件,他点开播放——
一段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是我的肖邦练习曲,但被改编成了爵士版,左手和弦变得慵懒又灵动,甚至还加了点布鲁斯音阶。
我愣住了:“你……改编了我的演奏?”
“嗯。”他撑着琴盖,低头看我,“怎么样,比你的原版有意思吧?”
我本该生气,但耳朵却背叛了我——这段改编……该死的惊艳。
“还行。”我嘴硬。
他笑了,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那支蓝色圆珠笔,轻轻放在谱架上。
“送你了。”他说,“以后自己画rubato,别等我提醒。”
我拿起笔,发现笔帽上贴了张小贴纸——
「宋临认证:此人的肖邦终于活过来了。」
我抬头,他已经在收拾电脑准备离开。
“宋临。”我突然叫住他。
“嗯?”
“下周有我的期中演奏会。”我顿了顿,“……你要来吗?”
他回头,嘴角扬起:“行啊,如果我听到一个‘活着的肖邦’,就考虑少骂你两句。”
“滚。”
他大笑着关上了门。
而我低头,看着那支蓝色圆珠笔,突然在谱子边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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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预告
- 期中演奏会上突然出现的爵士即兴
- 宋临的作曲草稿被夹进林嘉树的琴谱
- “你偷看我笔记本?!” “你先把笔还我!”
- 琴房管理员摇头:“这俩孩子,谱子都能吵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