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记忆迷宫 1

手电筒的光柱劈开黑暗，正照在林医生脸上。她眯起眼，枪口下意识偏了半寸。

"跑！"赵小芸拽着我就往左边滚。水泥地上全是碎玻璃碴子，扎得我胳膊火辣辣地疼。身后传来橘猫的尖叫，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林医生的靴子重重踩在地上："你们以为这点雕虫小技......"

话没说完就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打断。我抱着脑袋趴在赵小芸身上，热浪掀飞了我半边衣袖。鼻子里灌满火药味儿，混着焦糊的人造皮革味——跟当年拆迁区王大麻子家失火时一模一样。

"地道！"赵小芸把我往墙根推。那地方有道铁栅栏，锈得都快断成渣了。我踹了一脚，铁条应声而断。她钻进去的时候后背擦出血痕，在月光照下红得发亮。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那会儿我还是条狗，她在垃圾堆旁边吐得昏天黑地。我闻着她身上酒气冲天，却还是把最后半块馒头分给了她。现在想想，她当时的眼神也这么倔，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扛在肩上。

"快点！"橘猫从地道里探出头。它尾巴尖上的毛炸成了蒲公英，不知道被什么玩意儿烧的。

林医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最后扫了一眼工厂里晃动的影子，翻身钻进地道。赵小芸在我前面爬，她短袖后面露出一截腰，皮肤白得发青。这让我想起她给我缝伤口那次，也是这样单薄的肩膀，也是这样微微发抖的手指。

地道里全是霉味儿，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赵小芸突然停住，我差点撞上去。

"别动。"她压低声音。前面传来老鼠吱吱的叫声，混着某种机器运转的嗡鸣。她伸手去摸墙砖，指尖碰到什么金属物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我听见她倒吸冷气。月光从通风口漏进来，照亮她手里的东西——半片银色徽章，和林医生胸前那个一模一样。

"当年他们给我打针的时候......"她声音抖得厉害，"也是用这种徽章当镇定剂。每次看到这个反光，我就......"

头顶传来脚步声。我捂住她嘴把她按在怀里，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心跳打在我胸口。这感觉太熟悉了，就像暴雨夜躲在纸箱里，她浑身湿透缩在我肚皮上取暖。

地道尽头透出微弱的光。橘猫已经扒开了铁门，月光下能看到它爪子上的血迹。赵小芸往前挪了两步突然踉跄，我赶紧扶住她胳膊。

"你的手......"她看着我虎口的伤口。刚才挡她的时候指甲划破了皮，血都凝成痂了。

"狗爷这点伤算个屁。"我把她往前推，"倒是你，能不能别老学人类小姑娘扭扭捏捏......"

话没说完她突然扑上来抱住我脖子。温热的液体滴在我锁骨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这让我想起她第一次给我梳毛，梳子卡在打结的毛里扯得生疼，但她哭得比我还惨。

"喵呜！"橘猫在前面急得直转圈，"再不走要变烤猫了！"

我们跌跌撞撞爬出地道，外面是片废弃的锅炉房。生锈的管道像巨蟒缠绕着破碎的窗户，月光从裂缝漏进来，在满地玻璃渣上折射出诡异的光。

赵小芸突然拽住我："等等。"她蹲下身扒拉碎石，掏出个铁皮盒子。里面躺着把老式左轮手枪，握把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这是......"

"当年李博士留给我的。"她检查弹夹的动作熟得要命，"她说总有一天你会需要这个。"

我接过枪掂了掂。冰冷的金属贴着手心，突然唤起某些不愿回想的记忆。那年冬天，我蜷缩在培养舱里看她把手伸向注射器，也是这样决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