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离歌
第25章 复仇开端
暮色漫进苏清瑶暂居的旧宅,她独坐案前,指尖摩挲着苏家旧部传来的密信。烛火在风里微微颤,将她的影子抻长在墙上,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紫菱端着参汤进来时,正撞见她往信封上盖火漆印,那枚印是苏家的家纹,如今沾着暗红蜡油,瞧着触目惊心。
“小姐,喝口参汤再忙吧。”紫菱轻声劝,将汤碗搁在一旁。苏清瑶嗯了声,目光仍黏在密信上—— 她暗中联络的旧部已齐聚城郊,只等她一声令下,复仇的网便要朝萧瑾瑜张开。指尖不经意划过案上的琉璃盏,那是萧瑾瑜从前送她的生辰礼,通透的琉璃里,还凝着当初他说 “愿护你一生顺遂” 的温度。苏清瑶猛地攥紧帕子,将琉璃盏扫到一旁,脆响惊得紫菱一抖,她却别过脸:“下去吧,我想静静。” 紫菱望着她绷直的脊背,悄悄退了出去,门合上的瞬间,她听见小姐低低的哽咽,像被夜色碾过的残花。
萧瑾瑜在王府议事殿接到加急文书时,楚墨正汇报北疆暗卫营残部的追查进度。展开文书的瞬间,他的指尖猛地僵住—— 边关急报,粮草押运遇袭,损失惨重,而押运路线,分明是他亲自批注的机密。楚墨眼尖,见王爷指节泛白,忙凑过来:“殿下,这是有人刻意泄露机密!” 萧瑾瑜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苏清瑶恨极的脸,喉间泛起涩意:“去查,从内鬼查起。” 他知道,这是复仇的开端,她到底,还是对他出手了。
叶雪晴和谢雨微是在次日清晨找到苏清瑶的。谢雨微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心疼得直掉泪:“清瑶,你瞧瞧你,几天没睡了?就算要查王爷,也得顾着身子啊!” 叶雪晴却注意到案上未发完的密信,瞥到 “萧瑾瑜” 三个字时,心猛地一沉。“清瑶,你真要对王爷下手?” 叶雪晴攥住她的手腕,“他这些天为查你家的案子,人都瘦成什么样了,你就不能信他一回?” 苏清瑶扯回手腕,冷笑:“信他?我苏家满门的血,教我怎么信?” 谢雨微急得跺脚:“可你设这些陷阱,就算扳倒了他,你心里能好受吗?从前的情分,你真要一笔勾销?” 苏清瑶望着窗外的枯枝,声音像浸了冰:“情分?在我爹娘惨死的那一刻,就没了。” 叶谢二人还想劝,却被她下了逐客令,望着紧闭的房门,谢雨微抹着泪说:“她从前多明媚的人啊,如今被恨意缠成这样……” 叶雪晴叹气,拉着她往回走,靴底碾过枯叶,发出细碎的响,像她们碎掉的期待。
林宇轩和许翰宇在王府撞见楚墨清查内鬼,听说是粮草押运路线泄露,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 “苏清瑶” 三个字。林宇轩拽着许翰宇就往苏清瑶住处跑,到了地方,却被紫菱拦在门外。“林公子、许公子,小姐说谁都不见。” 紫菱垂着头,声音发颤。许翰宇急得捶门:“清瑶!你设陷阱害王爷,这事若闹大,你我都没好果子吃!你就不想想,万一幕后黑手借你的手……” 门内毫无动静,林宇轩望着紧闭的门,忽道:“她定是陷在恨里出不来了,可王爷对她的情,半分没减啊……” 这话像重锤,砸得两人沉默,暮色渐浓,他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却照不亮门内人的执念。
苏清瑶在旧宅后园见到萧瑾瑜的暗卫时,月已上梢。那些暗卫是她故意放进来的,陷阱的关键一环,就是引他们入套。她躲在假山后,看着暗卫触发机关,火油桶轰然炸裂,火光映红半片天。远远地,她听见王府方向传来骚动,知道萧瑾瑜该为这 “意外” 焦头烂额了。指尖掐进掌心,她该觉得快意的,可为什么,心口像被碾过的疼?那些与萧瑾瑜在月下漫步、在花前吟诗的过往,不受控地涌上来,她猛地捂住耳朵,往相反方向跑去,风声灌进耳道,混着她压抑的哭声。
楚墨在王府救火时,瞥见苏清瑶的身影一闪而过。他追上时,她正蹲在墙角哭,肩头抖得厉害。楚墨叹了口气,轻声道:“苏姑娘,您设这些陷阱,真的快活吗?王爷他…… 查到粮草泄露时,第一反应是担心您是不是被人利用,连内鬼都先不急着查,怕牵连您……” 苏清瑶猛地抬头,泪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他说什么?” 楚墨望着她,把萧瑾瑜的话复述了一遍。苏清瑶别过脸,指甲深深抠进墙砖,喉间泛起腥甜—— 原来他到这时候,还在护着她,可这份护佑,在苏家血案面前,又算什么呢?
萧瑾瑜处理完王府骚乱,已是丑时。他拖着步子回房,案上摊着未写完的给苏清瑶的信,墨迹晕开,像他心底化不开的愁。楚墨进来禀报内鬼排查进度,提到撞见苏清瑶的事,萧瑾瑜猛地站起:“她可有受伤?” 楚墨摇头,将苏清瑶的挣扎说与他听。萧瑾瑜望着窗外的月,缓缓坐下:“她恨我,却又舍不得真伤我,这才是最磨人的……” 烛火在风里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孤独又绝望。
紫菱守在苏清瑶床边,看她半夜翻来覆去,知道她又梦见了从前。“小姐,要不…… 您去见见王爷吧?奴婢瞧着,您和王爷都不好受……” 紫菱小心翼翼地说。苏清瑶睁开眼,望着帐顶的流苏,沉默许久:“紫菱,你不懂,有些恨,跨不过去;可有些爱,也…… 放不下。” 她的手摸向枕边的琉璃盏碎片,那是她白天摔碎又偷偷捡起来的,锋利的边缘硌得手心生疼,像她此刻的心境。
叶雪晴和谢雨微第二日又来,带来萧瑾瑜因粮草案被皇上斥责的消息。苏清瑶攥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泛白。谢雨微哭道:“清瑶,你看看,王爷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若还念着从前的好,就别再折腾了……” 苏清瑶别过脸,却忍不住问:“他、他如今怎样?” 叶雪晴叹了口气:“皇上责令他十日之内破案,否则军法处置。” 苏清瑶的心猛地一揪,却强撑着冷笑:“他自找的。” 可转身回房时,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滴在帕子上,晕开一片湿痕。
林宇轩和许翰宇陪着萧瑾瑜查案,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憔悴,许翰宇忍不住道:“王爷,您就去见见苏姑娘吧,把话说开,总比这样耗着强!” 萧瑾瑜望着卷宗,摇头:“她现在见我,只有恨,我怎能再刺激她…… 等查清真相,给她一个交代,她或许能…… 原谅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自言自语。林宇轩望着他,无奈地叹气—— 这两人,一个被困在恨里,一个困在爱里,谁都不肯先迈出那步。
苏清瑶的第二个陷阱,设在萧瑾瑜入朝的必经之路。她在青石板下埋了火药,算准了他的车架经过的时辰。动手前一晚,她跪在苏家灵位前,泪如雨下:“爹娘,女儿今日要为你们报仇,可为什么,心里这么疼……” 紫菱在一旁陪着,泣不成声:“小姐,您若真的难,便别做了吧…… 奴婢瞧着,您比王爷还苦……” 苏清瑶摇头,将火药引线藏好,指尖触到冰凉的引线,像触到自己凉透的心。
萧瑾瑜的车架行到半路时,楚墨突然勒马:“王爷,这路面不对劲!” 萧瑾瑜掀开帘子,看到青石板下若隐若现的引线,心猛地一沉—— 他认得这布置,是苏清瑶惯用的机关手法。“绕道。” 他轻声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楚墨应了,车队缓缓拐向小巷,车轮碾过青石板,却像碾在萧瑾瑜心上,疼得他呼吸发颤。
苏清瑶在暗处看到车队改道,绷紧的身子瞬间软下来,倚在墙上滑坐在地。她知道,萧瑾瑜识破了陷阱,可他为什么不拆穿?为什么还要护着她?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想恨,却被那些残留的爱意扯得生疼。紫菱找到她时,她正抱着膝盖哭,碎发凌乱,像被风雨打落的残花。“小姐,咱们回去吧…… 这仇,不报了好不好……” 紫菱哭着劝。苏清瑶摇头,却再没了往日的狠劲,只是喃喃:“我能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啊……”
楚墨回府禀报时,萧瑾瑜正对着案上的密信发呆。听完汇报,他缓缓道:“别声张,继续查内鬼,还有…… 护住她。” 楚墨应下,退了出去。萧瑾瑜望着窗外的月,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场复仇,她下不了狠手,可她陷在恨里,又无法自拔,他们都在这爱与恨的泥潭里,越挣扎,陷得越深。
叶雪晴和谢雨微得知陷阱被识破,又惊又喜,拉着苏清瑶劝:“你看,王爷他舍不得伤你,你也舍不得真害他,这说明你们心里还有彼此!” 苏清瑶别过脸,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强硬反驳。紫菱在一旁看着,悄悄抹了把泪—— 小姐的恨,开始有了裂缝。
林宇轩和许翰宇查到内鬼线索时,萧瑾瑜正准备进宫复命。内鬼是萧瑾瑜身边的老管家,与岭南商会勾结,泄露了粮草路线。萧瑾瑜望着跪在地上的老管家,只觉讽刺—— 他护着苏清瑶设的陷阱,却没料到身边最亲近的人,才是真正的黑手。“拖下去,斩。” 他轻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可楚墨知道,王爷的心,又被扎了一刀。
苏清瑶得知内鬼伏诛的消息时,正坐在旧宅的台阶上。紫菱把消息说与她听,她望着天边的云,沉默许久:“原来…… 不是他。” 可这声呢喃,带着说不出的怅惘与疼。她知道,自己错怪了萧瑾瑜,可苏家的血仇,又该向谁讨?那些设下的陷阱,像一道道疤,横在她与他之间,愈合不了,也无法重来。
暮色渐浓,苏清瑶抱着琉璃盏碎片,一步步往王府走。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瑾瑜,可心底的声音告诉她,不能再这样耗下去。走到王府门口时,她撞见刚下朝的萧瑾瑜,他的身影疲惫又孤独,像被夜色压弯的树。四目相对的瞬间,苏清瑶的泪又涌了出来,萧瑾瑜望着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像他们纠缠的爱与恨,在这夜色里,缓缓流淌,却不知流向何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