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离歌
第24章 萧瑾瑜的挣扎
靖远王府议事殿内，烛火在风口挣扎闪烁，光影明明灭灭间，萧瑾瑜独自坐在案前。卷宗上 “丞相府血案” 几个字刺痛他的眼，指节因用力捏紧而泛白。案头摞着楚墨刚呈上的新线索，他却连翻开的力气都没有—— 苏清瑶眼中的恨意，像浸了毒液的刀刃，每次想起，都让心口泛起钻心的疼。
“王爷，喝口参汤吧。” 楚墨端着汤轻步进来，小心翼翼把碗搁在案上。萧瑾瑜低低应了声，却没动弹。楚墨犹豫片刻，压低声音：“苏姑娘那边…… 紫菱说她今日又去了城郊破庙，说是找线索，可属下瞧着，她像是在勉强自己硬撑。” 萧瑾瑜猛地抬头，眼底瞬间闪过痛色：“她身子还没好利落，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话刚出口，又自嘲地笑—— 苏清瑶对他满是恨意，他的关心，在她眼里怕是只剩多余的纠缠。
林宇轩和许翰宇掀帘进来时，正撞见萧瑾瑜对着空碗发怔。林宇轩大步上前，把酒壶往桌上一墩：“王爷，您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可不像咱们认识的靖远王！” 许翰宇也在一旁帮腔：“就是，苏姑娘眼下是钻进死胡同了，可真相总会水落石出，您得振作起来查案啊！” 萧瑾瑜瞥了眼酒壶，抓起就往嘴里灌，烈酒入喉呛得他咳嗽，却也借着这股劲，咳散了几分郁在胸口的闷气。
“你们说，她怎么就不肯信我呢……” 萧瑾瑜倚在案边，声音沙哑得像被粗砂纸磨过。林宇轩一拍桌子：“她爹娘遭遇惨祸，恨意蒙了眼！但咱们不能也跟着蒙啊，得更快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把证据甩她面前，看她还咋钻牛角尖！” 许翰宇点头附和：“对，楚墨已经带人往北疆追线索了，说发现血案黑衣人用的暗器，是前朝余孽‘暗卫营’的制式货。咱们得把心思全放查案上，别在这自个儿跟自个儿较劲！” 萧瑾瑜望着窗外月色，缓缓放下酒壶—— 他何尝不知该往前看，可情字这道坎，偏生死死绊住他的脚步，让他迈不动、挣不脱。
丞相府废墟旁的小院，苏清瑶裹着披风，静静跪在父母灵前。紫菱在一旁默默烧纸，跳跃的火光映得两人脸一半明、一半暗。“小姐，天凉，回屋吧。” 紫菱轻声劝。苏清瑶轻轻摇头，指尖抚过灵位上的字：“爹娘，女儿定会查清真相，让害你们的人血债血偿…… 可女儿心里，怎么就…… 怎么还总念着他的好呢……” 后半句几乎是带着哽咽溢出，紫菱听得心疼，却不知咋劝解，只能默默陪着她一起跪。
叶雪晴和谢雨微卯时寻到这儿。谢雨微看着苏清瑶单薄身影，眼泪刷地下来：“清瑶，你身子咋禁得住这样折腾！” 叶雪晴也红着眼扶她：“你要查真相，咱们陪你查，可你得先顾好自个儿啊，不然咋给叔叔阿姨报仇！” 苏清瑶被扶起时，目光落在叶雪晴腕间银镯上—— 那是萧瑾瑜送叶雪晴的生辰礼，从前只觉好看，如今却像根扎眼的刺。她别过脸，声音冷淡：“你们要是来劝我信他，就别说了。” 叶雪晴急得跺脚：“清瑶，我们盼着真相大白，不管凶手是不是他，你总得给彼此个机会，别让自己困死在恨里！” 苏清瑶沉默着，把灵位上的灰轻轻扫开，没再应声，可叶雪晴的话，像颗小石子，在她心底荡起了涟漪。
萧瑾瑜正和林宇轩、许翰宇研讨北疆势力关联图，楚墨风尘仆仆闯进来：“王爷！北疆有线索了！那些黑衣人用的暗器，是前朝余孽‘暗卫营’的制式武器！” 萧瑾瑜猛地站起，案上烛台被带倒，火苗险些烧了舆图：“暗卫营？不是早被先帝清缴了吗！” 楚墨擦把汗：“是残部！藏在北疆雪山，这些年靠走私暗器、毒药苟活，这次血案，十有八九是他们受雇干的！” 许翰宇迅速在舆图上标记：“要是能找到暗卫营老巢，顺藤摸瓜，准能揪出雇凶的人！” 萧瑾瑜眼中燃起希望，这是血案后，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可希望刚露头，就被冷水浇了个透。楚墨前脚刚走，后脚就收到线报—— 暗卫营据点被人提前灭口，现场只留半枚和萧瑾瑜玉佩纹路相似的调兵符碎片。萧瑾瑜捏着碎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清楚，这是幕后黑手又一次嫁祸，苏清瑶要是看到，恨意指定又得往上翻。
林宇轩气得砸墙：“这帮阴沟里的耗子，专使这些下三滥手段！” 许翰宇皱着眉：“如今线索断了，得想别的法子。” 萧瑾瑜望着窗外阴沉的天，忽然道：“去请苏姑娘来。” 林宇轩和许翰宇对视一眼，都有点犹豫—— 这时候让苏清瑶知道线索断了，怕刺激得她更钻进牛角尖。但萧瑾瑜心意已定，他俩只能照做。
苏清瑶被请进王府时，手心里还攥着半块从暗卫营残部得来的碎片—— 她也查到暗卫营存在，正纳闷线索咋和萧瑾瑜扯上关系。进殿看到萧瑾瑜案上碎片，瞳孔猛地一缩，指尖瞬间沁出冷汗。“这是……” 她咬着牙开口，做好听他辩解的准备，心里却慌得不行，既怕听到想听的，又怕听到不想听的。
萧瑾瑜把碎片推到她面前：“北疆暗卫营的线索，被人灭口了，就留下这个。” 他声音尽量平静，可眼底的疲惫与无奈，还是让苏清瑶心尖微微发颤。她别过脸：“你想说这是嫁祸？萧瑾瑜，证据都往你身上指，叫我咋信！” 萧瑾瑜站起身，一步步慢慢逼近：“清瑶，你爹娘惨死，我比谁都想报仇！要是我是凶手，犯得着大费周章查案吗？你摸摸自己良心，这些年我对你咋样，你真觉得我会害苏家？” 他的气息轻轻拂在苏清瑶脸上，烫得她眼眶发酸，那些被恨意压得死死的回忆，像开闸的潮水涌上来—— 他为她挡过的箭，为她满天下寻过的药，为她在雪地里跪过的漫漫长夜…… 苏清瑶慌忙别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爹娘没了，而你，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说完，挣脱他的牵制，跑出门去，脚步踉跄得像是背后有千斤恨在拽着。
萧瑾瑜望着她的背影，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抱头，喉间溢出压抑的低泣。林宇轩和许翰宇默默退下，把空间留给他—— 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决、号令千军的王爷，在情字这道难关前，到底成了折翼的困兽，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紫菱在小院门口接住苏清瑶，见她脸色苍白，忙扶她进屋。苏清瑶趴在桌上，泪水无声打湿帕子。紫菱心疼地给她揉肩，小声道：“小姐，奴婢瞧着王爷不像坏人，您要不…… 再信他一回？” 苏清瑶猛地抬头，盯着紫菱：“紫菱，连你也觉得我错了？” 紫菱慌得跪下：“奴婢不敢！可奴婢看着王爷为查案瘦了一圈，看他望着您时那眼神…… 小姐，您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吧？” 苏清瑶别过脸，泪水又涌出来—— 她咋会不知自己不好受，恨意和爱意在心底来回撕扯，每一下，都像刀子剜肉，疼得她快要窒息。
叶雪晴和谢雨微得知苏清瑶又和萧瑾瑜起冲突，约好来劝。谢雨微握着苏清瑶的手：“清瑶，咱们去北疆吧，亲自查暗卫营的线索，要是王爷真被嫁祸，咱也好还他清白，要是…… 要是真和他有关，咱也能亲手报仇，总好过在这儿日夜受煎熬。” 苏清瑶望着窗外，沉默好久好久，终于轻轻点了头—— 她太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自己要么放下、要么彻底恨下去的答案，好结束这日夜撕扯的痛苦。
萧瑾瑜得知苏清瑶要去北疆，又担忧又期待。他派楚墨带精锐随行保护，还暗中安排人手接应。林宇轩和许翰宇主动请命：“王爷，我们陪苏姑娘去北疆，您在京中接着查线索，咱双线并行，准能更快找出真相！” 萧瑾瑜望着他们，缓缓点头，把一枚玉佩塞给林宇轩：“要是遇危险，亮这玉佩，北疆守将自会相助。” 他不敢亲自去送苏清瑶，怕她又因恨意躲开，只能把满心牵挂，都藏进这枚玉佩里，盼着它能护她平安。
苏清瑶一行出发那日，萧瑾瑜站在城墙上，望着车队远去扬起的扬尘。林宇轩策马到他身边：“王爷放心，我们定护好苏姑娘，查清真相！” 萧瑾瑜望着北疆方向，轻声道：“要是她能因此放下恨意，我受这些苦，又算得了啥……” 城墙上的风很冷，吹得他披风猎猎作响，也吹得他的心，七零八落，没了归处。
紫菱坐在马车里，看着苏清瑶望着窗外发呆，轻声道：“小姐，您看，天要晴了。” 苏清瑶望向窗外，乌云慢慢散开，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给荒芜的官道镀上一层金边。她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碎片，心想，或许这趟北疆之行，真能让她走出这团迷雾，不管是放下，还是彻底沉沦，至少能给这日夜煎熬的自己，一个痛快……
而京城的萧瑾瑜，在他们离开后，查案更疯了。他发誓，要在苏清瑶回来前，把幕后黑手揪出来，给她一个交代，也给苏家满门冤魂一个交代。这场因爱与恨交织的挣扎，在北疆的风雪和京城的权谋漩涡里，继续撕扯着两个相爱的人。而真相，依旧像藏在迷雾后的剪影，看着触手可及，伸手去抓，却满是虚无，让人绝望又忍不住想探寻 。
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前行，苏清瑶掀开车帘一角，望着外头逐渐荒芜的景色，心像被悬在半空。她摸出藏在衣襟的碎片，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几分。“暗卫营…… 前朝余孽……” 她轻声呢喃，试图从这破碎线索里，拼出点真相的影子。紫菱在一旁默默看着，想安慰却不知咋开口，只能把暖炉往她手边挪了挪。
林宇轩和许翰宇并骑走在车队前，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马车。许翰宇皱着眉：“这一路上，怕有变数，得小心些。” 林宇轩点头：“嗯，王爷把玉佩给咱，就是盼着护住苏姑娘，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两人说着，又紧了紧手中缰绳，目光警惕扫向四周。
楚墨带着精锐跟在车队侧后方，他眼神如鹰，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这些天查案的憋屈，让他铆足了劲，想在北疆之行里，撕开真相的口子，既还王爷清白，也让苏姑娘能放下仇恨。
萧瑾瑜在王府，把自己埋进如山的卷宗里。每一页，他都看得无比仔细，试图从过往旧案里，找出和暗卫营、和此次血案有关的蛛丝马迹。烛光熬干了一茬又一茬，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却像着了魔，不肯有丝毫懈怠。“一定要在她回来前，查清真相……” 他喃喃自语，声音淹没在满室寂静里。
另一边，苏清瑶他们的车队，在黄昏时遇到了一队商队。商队首领是个络腮胡大汉，主动过来搭话：“几位这是往北疆去？听说那儿不太平，可得多小心。” 林宇轩抱拳道：“多谢提醒，我们心里有数。” 可等商队离开后，许翰宇却皱起眉：“这商队看着蹊跷，货物清单含糊不清，像是在掩饰啥。” 林宇轩也觉出不对劲：“派人盯着，别打草惊蛇。” 苏清瑶在马车里听到动静，心猛地一紧，攥着碎片的手又用力几分—— 这趟北疆之行，怕是从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
夜色渐浓，车队找了处客栈歇脚。苏清瑶躺在榻上，听着外头隐隐约约的动静，怎么也睡不着。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月色下的庭院，思绪飘远。“萧瑾瑜…… 你到底是无辜的，还是真的凶手……” 她轻声问着，没人能回答，只有夜风，卷着她的叹息，消失在夜色里。
客栈后厨，络腮胡大汉正和几个手下碰头：“那车队里的小娘子，看着像苏清瑶，得把人盯住，别让她坏了大事。” 一个手下低声道：“首领，靖远王的人跟着，不好动手吧？” 络腮胡冷哼：“找机会制造混乱，把那碎片弄到手，主子要的是让苏清瑶和靖远王彻底反目，咱们得把戏做足！” 几人阴恻恻一笑，各自散去，准备在这夜色里，搅起一场风浪……
而京城的萧瑾瑜，还在卷宗里苦苦挣扎，他不知道，远在北疆路上的苏清瑶，正一步步踏入新的陷阱，也不知道，这场因爱与恨开始的挣扎，会在未知的阴谋里，变得更加鲜血淋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