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离歌
第23章 苏醒生恨
黑暗如浓稠的墨汁，将苏清瑶的意识反复碾压。她在混沌中漂浮，耳畔似有无数哭声、喊杀声纠缠，父亲的叮嘱、母亲的呼唤，像细沙从指缝溜走，抓不住，留不下。直到一道尖锐的刺痛，顺着右肩伤口狠狠扎进神经，她猛地睁眼，看清帐中摇曳的烛火，以及守在床边哭红了眼的紫菱。
“小姐！您终于醒了！”紫菱扑过来，泪水溅在苏清瑶苍白的手背。苏清瑶张了张嘴，喉咙像塞了浸血的棉絮，干涩又疼痛。她挣扎着要起身，右肩的伤牵扯得她冷汗直冒，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随着动作的幅度，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丞相府的火光、黑衣人狰狞的脸、父母倒在血泊中的画面，瞬间将她吞没。
“我爹…… 我娘……” 苏清瑶颤抖着开口，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紫菱的哭声瞬间噎在喉咙里，泪水却流得更凶。不用回答，苏清瑶已经知道答案。她望着帐顶的流苏，任由泪水无声滑落，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在燃烧，化作蚀骨的恨。
萧瑾瑜得到消息，匆匆从议事厅赶来。他身上还带着查案的疲惫，眼尾泛着红，可看到苏清瑶睁眼的瞬间，所有疲惫都化作狂喜。“清瑶，你醒了……” 他快步上前，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却被苏清瑶猛地推开。
苏清瑶撑着身子坐起，目光扫过他腰间玉佩，瞳孔猛地一缩—— 那玉佩上的纹路，竟与她在废墟里发现的半枚调兵符碎片，隐隐契合。她想起紫菱说过，黑衣人撤离前，曾有一道熟悉的指令声，当时她重伤昏迷没听清，可此刻看着萧瑾瑜，那些混乱的记忆突然拼接成锋利的刃。
“是你…… 对不对？”苏清瑶的声音冷得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与泪的重量，“萧瑾瑜，是你让人血洗了丞相府！” 她抓起床头的瓷枕，狠狠砸向他。萧瑾瑜没躲，瓷片擦过脸颊，划出一道血痕。他望着苏清瑶满是恨意的眼睛，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清瑶，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苏清瑶打断他，恨意从眸底疯狂涌出，“我苏家待你不薄，你却为了权势，对我们下手！那些族人、我的父母，他们做错了什么！” 她的肩伤因激动再次渗血，可她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萧瑾瑜，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叶雪晴和谢雨微闻讯赶来时，正撞见这一幕。谢雨微哭着扑过去抱住苏清瑶：“清瑶，你别这样，王爷他是冤枉的……” 叶雪晴也红着眼劝：“清瑶，你冷静些，王爷这些天为查凶手，人都瘦脱相了，他怎么会害苏家……” 可苏清瑶听不进去，她推开谢雨微，指着萧瑾瑜嘶吼：“你们都被他骗了！他就是杀人凶手！” 那眼神里的恨，让叶雪晴和谢雨微心尖发颤，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清瑶，像被恨意烧成了灰，只剩复仇的执念。
林宇轩和许翰宇得到消息，匆匆从外面赶回来。林宇轩看着混乱的场面，急得直跺脚：“清瑶，你别犯糊涂！王爷要是想害苏家，当初何必拼了命救你！” 许翰宇也道：“调兵符碎片我们已经在查，背后定有黑手嫁祸，你不能仅凭这点就断定是王爷啊！” 可苏清瑶像被恨意蒙了心，冷笑道：“拼了命救我？不过是怕我死了没人背这黑锅！你们都护着他，合起伙来骗我是不是！” 说着，又抓起枕头砸向众人，眼泪混着血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紫菱跪在床边，哭着抱住苏清瑶的腿：“小姐，您别这样，身子会垮的…… 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也不愿看您这样啊……” 苏清瑶僵住，望着紫菱哭花的脸，想起父母的遗容，恨意却未减半分，只是哭声低了些，可那眼神，依旧像淬了毒的刀，扎在萧瑾瑜身上。
楚墨站在一旁，看着自家王爷被冤枉，却无法辩解—— 调兵符碎片的线索确实蹊跷，可关键证据还没查到，他不能拿推测去赌苏清瑶的信任。他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只能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萧瑾瑜望着苏清瑶，喉间泛起腥甜。他想告诉她，这些天他查到岭南商会与北疆势力勾结，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当年被苏家与靖远王府联手打压的旧贵族；他想告诉她，在丞相府废墟里，他发现了北疆特制迷烟的残留，黑衣人是用迷烟打乱了府里的防御；他想告诉她，他比任何人都想为苏家报仇，可这些话，在她的恨意面前，都成了无力的苍白。
“清瑶，给我些时间，我定会查清真相，还苏家一个公道。”萧瑾瑜声音颤抖，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苏清瑶却冷笑：“公道？我苏家满门惨死，你要拿什么还？萧瑾瑜，从今日起，我与你恩断义绝，我会亲手查清楚，然后…… 取你性命！”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萧瑾瑜踉跄着后退两步，仿佛被重锤击中。他望着苏清瑶，眼神里有痛苦、有绝望，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悲凉。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靴底碾碎地上的瓷片，也碾碎了曾经的情分。
叶雪晴和谢雨微还想劝，苏清瑶却闭上眼，背过身去：“你们走吧，我想静静。” 两人含泪离开，紫菱守在床边，看着自家小姐枯瘦的背影，默默流泪。苏清瑶躺在床榻上，手摸向枕边藏着的半枚调兵符碎片，指节泛白。她的恨里，其实藏着一丝动摇—— 那些与萧瑾瑜相处的过往，那些他舍命相护的瞬间，不是假的。可父母族人的血，让她无法回头，她只能逼着自己相信，萧瑾瑜是凶手，这样才能支撑着她复仇的信念。
林宇轩和许翰宇追上萧瑾瑜时，他正站在廊下，望着丞相府的方向发呆。林宇轩刚要开口，萧瑾瑜却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查，继续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找出幕后黑手，还清瑶一个真相。” 他的声音里，有压抑到极致的疲惫与痛苦，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楚墨默默退下，去安排人手彻查调兵符碎片的来历。叶雪晴和谢雨微在花园里抱头痛哭，她们心疼苏清瑶，也心疼萧瑾瑜，却无力改变这一切。紫菱在苏清瑶床边，偷偷藏起了她要拿碎片自残的匕首—— 她知道小姐心里苦，可她不能让小姐再伤害自己。
苏清瑶在恨意中，开始谋划复仇。她让紫菱暗中联络苏家旧部，那些分散在各地的势力，听闻家主惨死，纷纷表示愿为复仇效力。她还借着养病的由头，频繁与江湖人士接触，学习暗杀、毒术，每一项都学得极快，仿佛要把自己变成最锋利的刀。
萧瑾瑜看着苏清瑶的变化，心痛却无法阻止。他只能加快查案的速度，把自己埋在一堆卷宗里，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出能还自己清白、也能让苏清瑶放下仇恨的证据。可每一次查到关键线索，不是被人暗中破坏，就是出现新的迷雾，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刻意引导苏清瑶的仇恨，将她与萧瑾瑜越推越远。
这日，苏清瑶趁夜离开住所，想去查探萧瑾瑜的书房—— 她怀疑调兵符碎片的另一半在他那里。她的肩伤未愈，行动间牵扯得伤口生疼，却咬着牙坚持。刚翻进王府院墙，就撞见巡逻的楚墨。楚墨望着她，眼神复杂：“苏姑娘，您这是何苦……” 苏清瑶却冷笑道：“楚墨，你是他的人，自然帮他。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楚墨无奈，只能放行—— 他知道，不让她查，她心里的恨只会更重，可让她查，又怕她查到些不该查的，陷入更深的局。
苏清瑶在书房翻找，却发现萧瑾瑜的案头，摆满了关于苏家惨案的卷宗，每一页都有详细的批注，还有一些岭南商会、北疆势力的罪证。她的手微微发颤，心底的恨出现了裂缝。可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异响，一支弩箭射进来，擦着她的耳边钉在墙上。苏清瑶惊觉，自己被人算计了—— 有人故意引她来此，要嫁祸萧瑾瑜杀人灭口。
萧瑾瑜听到动静赶来时，就看到苏清瑶被弩箭吓得惨白的脸，以及墙上还在颤动的弩箭。他冲过去护住她：“清瑶，你没事吧！” 苏清瑶却猛地推开他，大喊：“你又要演哪出戏！派人杀我灭口吗！” 可她看到萧瑾瑜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住后续弩箭的瞬间，恨意再次崩塌—— 他若想杀她，何必用身体护着她。
窗外的黑衣人见事败，迅速撤离。萧瑾瑜顾不上追，只盯着苏清瑶，眼神里有欣慰，也有疲惫：“清瑶，我从未想过害你，更不会害苏家。给我些时间，我一定……” 话未说完，苏清瑶却转身跑开，她不敢面对这份动摇，恨意与爱意在心底撕扯，让她痛苦不堪。
回到住处，苏清瑶蜷缩在床榻上，泪水打湿了衾枕。紫菱默默为她换药，看着她肩伤上又添的新伤，心疼得直哭。苏清瑶抱住紫菱，哭道：“紫菱，我该怎么办…… 我恨他，可又…… 又忘不了他对我的好……” 紫菱泣不成声：“小姐，不管怎样，奴婢都陪着您…… 或许，等真相大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萧瑾瑜站在苏清瑶住处外，听着里面压抑的哭声，一拳砸在墙上。他知道，这场由幕后黑手精心策划的局，把苏清瑶和他都卷进了爱与恨的漩涡，难以挣脱。可他不会放弃，哪怕前路荆棘满布，他也要带着苏清瑶，走出这团迷雾，找回曾经的彼此，以及苏家惨案的真相。
此后的日子，苏清瑶依旧谋划着复仇，却在行动时不自觉地避开对萧瑾瑜的真正伤害；萧瑾瑜依旧全力查案，却在保护苏清瑶的事情上，更加小心翼翼。叶雪晴、谢雨微、林宇轩、许翰宇、紫菱、楚墨，都在这爱与恨的漩涡边缘，看着两人挣扎，却无力改变，只能盼着真相早日大白，盼着这对曾经的恋人，能从这无尽的痛苦中挣脱出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