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虚客，红尘行
紫萝山脉的积雪刚化，洞府外的藤蔓就抽出了新芽，嫩得能掐出水来。唐舞麟盘膝坐在石床上，周身的青芒渐渐收敛，最后化作一道流光钻进眉心。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星辰流转，洞虚后期的气息如渊似海，在洞府里轻轻一荡，便让石壁上的星力纹路亮了个通透。
“成了。”他轻声说，声音清越如钟，在洞里回荡出三叠音。
一年了。
从六转化灵境到七转洞虚后期，他在这深山里枯坐了整整一年。星力淬炼灵台，道楼稳固如磐，元丹内蕴山海，仙胎彻底与灵骨相融。如今的他，抬手能御空万里，挥剑可劈开江流，指尖凝的星力比斗罗大陆的七十八级魂圣魂力还要霸道三分。
可修炼到了极致，心头却生出一丝滞涩。就像画一幅画，技法再精湛，少了人间烟火的点缀，终究显得空泛。
“静极思动了？”唐孜然推门进来，手里还捏着片刚凝的朝霞，见儿子睁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洞虚后期了？爹现在才道楼中期，真是被你甩得越来越远。”
琅玥也跟着进来，指尖缠着淡淡的月华，笑着打量儿子：“修为涨了，这模样也更……精致了。”
唐舞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无奈地笑了。洞虚境不仅让他的星力更加凝练，连容貌都越发趋向空灵，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横波，站在晨光里，竟比山间最灵秀的草木还要出尘，偏生又带着少年人的英气，雌雄莫辨，风华绝代。
“娘，说正事。”他清了清嗓子，“我想出去走走。”
“出去？”唐孜然夫妇对视一眼，有些惊讶。自从搬到紫萝山脉，儿子除了偶尔去后山炼药，几乎从不出远门。
“嗯，”唐舞麟点头，“天海城。听说那里是斗罗大陆的繁华之地，红尘滚滚，正适合炼心。”他想借人间烟火打磨心境，顺便试试能不能炼出传说中的炼心丹——那需要以红尘七情为引，比单纯食气凝丹难上百倍。
琅玥立刻明白了：“是觉得闭门修炼有些滞涩了？”
“嗯，静极思动，心湖有些波澜。”唐舞麟坦言。洞虚境讲究“洞悉虚空，映照本心”，可他久居深山，心湖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反而不利于突破。
“也好，”唐孜然点点头，“出去见见世面也好，总待在山里，真要修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了。”他顿了顿，突然凑近儿子，上下打量着，眉头越皱越紧。
“爹，怎么了？”唐舞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唐孜然搓了搓手，一脸严肃：“小舞麟啊，不是爹说你，你这模样……实在太美了。”
唐舞麟：“……”
“你想想，天海城鱼龙混杂，什么人没有？”唐孜然越说越担心，“你这张脸，比天海城最红的花魁还惹眼，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看上了，想抢回去当……当那个什么，可怎么办？”
他想起一年前那些来提亲的媒婆，又看看儿子如今这张越发雌雄莫辨的脸，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这要是在外面被人当成姑娘家掳走了，他这当爹的还不得急死？
“爹，我是男的。”唐舞麟强调，嘴角已经开始微微抽搐。
“男的也不行啊！”唐孜然瞪大眼睛，“现在的魂师什么不敢做？万一有那断袖之癖的，看中你的脸……”
“唐孜然！”琅玥没好气地打断他，“胡说什么呢！小麟现在是洞虚后期，七十几级魂圣都未必是他对手，谁能掳走他？”
话是这么说，她看着儿子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的脸，也忍不住叮嘱：“出去确实要当心，别太招摇。不行就用星力变个模样，普通点，安全。”
唐舞麟：“……”
他算是看出来了，在父母眼里，他这张脸已经成了“祸水”。可他修的是星力，炼的是本心，哪有靠改头换面躲事的道理？
“放心吧，”他无奈道，“我有分寸。真有人不长眼，我一剑劈了就是。”洞虚后期的星力，别说对付几个登徒子，就算来个魂斗罗，他也未必怵。
“那也不行！”唐孜然还是不放心，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塞给儿子，“这是我凝的霞精粉，遇到危险撒出去，能迷住人的眼。”又摸出块玉佩，“这是你娘炼的月华佩，能挡三次魂斗罗以下的攻击。还有这个……”
他恨不得把家里所有能用的东西都塞给儿子，活像送女儿上战场。
唐舞麟被他塞了一怀东西，哭笑不得：“爹，我是去炼心，不是去闯龙潭虎穴。”
“那也得防着点！”唐孜然板着脸，“你这脸就是最大的麻烦，不保护好自己怎么行？”
琅玥也帮腔：“你爹说得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天海城不比山里，人心复杂，你性子直，别被人算计了。”
看着父母一脸担忧的样子，唐舞麟心里暖暖的，那点因容貌被调侃的别扭也烟消云散了。他把东西收好，认真点头：“我知道了，会小心的。最多……我用星力掩住容貌，不那么惹眼就是。”
“这才对嘛！”唐孜然立刻眉开眼笑，“稍微灰头土脸点，像个普通少年就行，别总亮闪闪的，招蜂引蝶。”
唐舞麟：“……”他怀疑爹是故意的。
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其实就是个装着炼丹材料的小布袋，唐舞麟起身告辞。他没御空，而是步行走出紫萝山脉，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感受着大地的脉搏，心境渐渐平和下来。
“早去早回。”琅玥站在洞口挥手，声音里带着不舍。
“记得给我们带天海城的点心！要甜的！”唐孜然喊道，他还是觉得儿子应该多尝尝人间烟火，总食气太素了。
唐舞麟回头挥了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深处。
直到再也看不见儿子的背影，唐孜然才叹了口气：“你说……小舞麟这模样，会不会真被人当成姑娘？”
琅玥白了他一眼：“你啊，就是瞎操心。他现在可是洞虚后期的修士，寻常人哪敢惹？再说了，被人夸好看，不是好事吗？”
“那不一样！”唐孜然急道，“他是我儿子！带把的！被人当成姑娘家，多吃亏！”
琅玥被他逗笑了，拉着他回洞府：“行了，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咱们还是安心修炼吧，争取早点突破道楼后期，到时候去天海城看他。”
“对！”唐孜然眼睛一亮，“等我到了道楼后期，也能御空万里了，谁敢欺负我儿子，我一拳头砸扁他！”
洞府里的星力再次流转起来，只是这次，唐孜然夫妇的心思都有些飘，总忍不住想起那个“太美”的儿子，不知道此刻走到了哪里，有没有被人搭讪。
天海城的城门越来越近，人声鼎沸的喧嚣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唐舞麟站在城外的山坡上，看着这座车水马龙的巨城——城墙是用青色的岩石砌成，上面刻满了魂力阵纹，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城门处人流如织，有穿着华贵的魂师，有挑着担子的小贩，还有牵着马的旅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色，喜怒哀乐，嗔痴怨憎，像一幅流动的画。
这就是红尘。
他深吸一口气，将周身的星力稍稍收敛，让自己的容貌看起来普通了些——眉眼依旧精致，却少了那份惊心动魄的空灵，像个家境不错的清秀少年。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脚走向城门，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炼心之旅，开始了。
至于父亲的叮嘱……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无奈地摇了摇头。希望天海城的人，眼神能正常点吧。
不过真有人不长眼……他指尖闪过一丝青芒，洞虚后期的星力在指尖流转，带着破开虚空的锐利。
那就别怪他，用这张“惹麻烦”的脸，配一把更惹麻烦的剑了。
阳光洒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红尘深处的路。路的尽头，是繁华，是喧嚣，是七情六欲，也是他需要的炼心之火。
唐舞麟一步步走去，身影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像一滴水汇入江海，平凡，却又暗藏着惊涛骇浪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