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昊

"被看见然后呢？"侯明昊声音嘶哑，"像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

沈悦没有立即回答。她拉开窗帘，让更多的阳光洒进来："今天下午社区中心有活动，来帮忙吧。暂时放下相机，就做点简单的事。"

侯明昊想拒绝，但沈悦眼中的某种东西让他点了点头。

下午的活动是为流动儿童组织的创意工作坊。社区中心的小礼堂里挤满了六到十二岁的孩子，吵吵嚷嚷像一窝小鸟。沈悦给侯明昊安排了最简单的任务——教几个孩子使用一次性相机。

"这是快门按钮，轻轻按下去...对，就这样。"侯明昊蹲下身，帮一个缺门牙的小男孩调整握相机的姿势，"试着拍你感兴趣的东西。"

小男孩兴奋地跑开，对着各种东西乱拍一气。侯明昊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这些孩子对相机毫无畏惧，他们做鬼脸、摆姿势，或者完全无视镜头的存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挺会和小孩子打交道的。"沈悦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里拿着两杯果汁。

侯明昊接过杯子："他们比大人简单。不会在意构图和光影，只在乎开心与否。"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拽了拽侯明昊的衣角："叔叔，能给我和沈老师拍张照吗？"

"当然。"侯明昊拿起自己的专业相机，示意两人站到阳光较好的位置。

沈悦蹲下搂住小女孩，笑容自然而明亮，与工作中严肃的形象判若两人。侯明昊按下快门的瞬间，突然理解了什么是"真实"——不是精心设计的构图，不是刻意捕捉的苦难，而是这种毫无防备的、发自内心的快乐。

活动结束后，孩子们的照片被贴在展示板上。侯明昊站在前面，看着那些歪歪扭拙但充满生命力的影像——模糊的宠物狗，半个笑脸，天空的一角，甚至是大拇指挡住的部分镜头。每张照片背后都是一个孩子看世界的独特视角。

"给。"沈悦递给他一张拍立得照片，是活动时不知谁抓拍的——侯明昊蹲在一群孩子中间讲解相机用法，脸上带着罕见的轻松笑容。

"我...看起来不一样。"侯明昊盯着照片中的自己。

"因为那是真实的你。"沈悦轻声说，"不是透过镜头观察世界的摄影师，而是参与其中的普通人。"

侯明昊将照片小心地放进钱包："谢谢今天的安排。我想我明白缺少什么了。"

"嗯？"

"我的专题里只有苦难和挣扎，却忽略了即使在最艰难的环境中，人们依然有欢笑和希望的时刻。"侯明昊的眼睛亮起来，"就像这些孩子，生活在棚户区，但今天的笑容和任何富裕家庭的孩子一样真实。"

沈悦微微点头："痛苦不是他们全部的故事。"

回办公室整理材料时，沈悦被叫去开会，侯明昊独自留在她的办公桌前等待。他无意间注意到半开的抽屉里露出一角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