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昊

直到警察带着周莉和孩子离开去做进一步检查，储藏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沈悦才转向他，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你刚才在干什么？"她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有人在你面前施暴，你的第一反应是拍照？"

侯明昊直视她的眼睛："我同时按了紧急呼叫键，手机自动报警并发送定位。"

"所以你就站在那儿记录？像看戏一样？"

"照片是最有力的证据。"侯明昊平静地说，调出相机里的画面，"看这个角度，清楚地拍到了他的施暴动作和她的伤痕。在法庭上比十个证人的证词都管用。"

沈悦夺过相机，屏幕上定格着刘强揪住周莉头发的瞬间，女人痛苦的表情和孩子惊恐的眼神构成一幅令人窒息的画面。照片有种残酷的真实感，仿佛能听到尖叫和哭泣。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把相机塞回侯明昊手里，转身去整理被弄乱的房间。她的动作又快又重，透露着压抑的愤怒。

侯明昊蹲下来帮她捡散落的文件："你认为我冷血。"

沈悦停下动作："我不了解你，也不了解摄影师的职业本能。但在我受训的第一天就学到：当有人在你面前受伤，你伸手去帮，而不是举起相机。"

"不同的帮助方式而已。"侯明昊递给她一叠纸，"你当场制止暴力，我用影像确保施暴者不能逍遥法外。"

"真的只是为了证据？"沈悦突然抬头看他，"还是你觉得那是个'精彩瞬间'，值得记录下来？"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精准。侯明昊沉默了。他想起自己获奖的那些作品——战火中的哭泣儿童，地震后的废墟，饥荒地的干瘦手掌。评委们称赞他"捕捉苦难中的美学"。

"两者都有。"他最终诚实地说，"但动机不影响结果的有效性。"

沈悦深吸一口气，似乎想继续争论，却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她接听后表情变得更加凝重："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她快速收拾好东西："周莉的孩子需要住院，我得去医院帮忙办理手续。今天的志愿活动到此为止。"

侯明昊站起身："我开车送你。"

"不必了。"

"沈悦，"侯明昊拦住她，"我知道你不认同我的方式，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给我个机会证明摄影不只是冷冰冰的记录。"

沈悦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点头："随你便。"

去医院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侯明昊专心开车，余光却不时瞥向副驾驶的沈悦。她紧抿着嘴唇，望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她紧绷的下颌线条。

儿童医院的走廊永远充斥着哭声和消毒水的气味。他们找到周莉时，孩子已经被送去做检查。年轻母亲坐在塑料椅上，眼神空洞。

沈悦立刻上前搂住她的肩膀，轻声询问情况。侯明昊保持一定距离，观察着周围——疲惫的医护人员，焦虑的家属，墙上色彩过于鲜艳的卡通贴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