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盛夏的归途与家人的温度
放暑假的那天，阳光炽烈得晃眼。陆知行背着两个背包站在女生宿舍楼下，苏念拖着行李箱跑出来时，他下意识地往前迎了两步，接过她手里的箱子：“东西都带齐了？”
“嗯，”苏念点头，视线落在他背包外侧——挂着那台黄铜相机，“相机也带上啦？”
“当然，”陆知行笑着扬了扬下巴，“答应了要给我爸妈看你照片的。”
去陆知行家的火车要坐四个小时。靠窗的位置被阳光晒得发烫，陆知行把窗帘拉上一半，又从包里掏出小风扇，对着苏念吹：“还热吗？”
苏念摇摇头，看着他熟练地帮她拧开矿泉水瓶，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见他，那个连和她说话都脸红的少年，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天，和他一起回他的家。
“紧张吗？”陆知行忽然问，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苏念老实点头：“有点。阿姨会不会觉得我……太麻烦了？”
“不会，”他说得笃定，“我妈天天盼着我带朋友回家，更别说你是……”他顿了顿，耳尖微红，“是你了。”
火车穿过隧道时，车厢里瞬间暗下来。苏念感觉到他的手悄悄伸过来，握住了她的。黑暗里，彼此的呼吸声格外清晰，她的心跳有点乱，却没有松开。
出了火车站，陆知行的妈妈已经等在出口。看到他们，阿姨笑着迎上来，拉着苏念的手不放：“这就是念念吧？比知行照片里还好看！”
苏念被夸得脸红，小声说了句“阿姨好”，陆知行在旁边帮腔：“妈，你别吓着她。”
“我哪有，”阿姨拍了他一下，又转向苏念，“快上车，家里炖了汤，知道你要来，特意多放了红枣。”
陆知行家在一个安静的老小区，爬满爬山虎的红砖楼，门口种着月季和茉莉，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推开门时，陆知行的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抬头看到苏念，放下报纸笑了笑：“来了？”
“叔叔好。”苏念规规矩矩地问好，被阿姨拉着坐在沙发上，水果盘立刻递到了面前。
陆知行的妹妹陆知言从房间里跑出来，扎着高马尾，眼睛像极了陆知行：“你就是我哥天天念叨的苏念姐姐？”
苏念被“天天念叨”四个字说得心跳加速，陆知行在旁边轻咳一声：“知言，别乱说。”
“我才没乱说，”陆知言冲他做了个鬼脸，又转向苏念，“我哥上次从巴黎回来，翻照片翻了一晚上，还对着你的照片傻笑呢！”
陆知行的耳尖瞬间红了，伸手想去捂妹妹的嘴，却被她灵活躲开。苏念看着他们兄妹打闹，心里的紧张忽然就散了，像被夏日的风吹得无影无踪。
晚饭时，阿姨不停给苏念夹菜，碗里堆得像小山。陆爸爸话不多，却总在她夹不到远处的菜时，悄悄把盘子转过来。陆知言扒着饭，忽然说：“哥，你不是说要给我们看相机里的照片吗？”
陆知行放下筷子，从背包里拿出相机。一家人围到客厅，他一张一张翻给他们看：巴黎的埃菲尔铁塔、蒙马特的晚霞、玛黑区的小巷，翻到苏念站在樱花树下的照片时，阿姨忍不住感叹：“这张拍得真好，念念笑起来真甜。”
翻到最后一张，是蒙马特高地的侧脸照，晚霞落在苏念脸上，陆知行的吻轻轻落在她发顶。照片里的光温柔得像棉花糖，客厅里忽然安静下来，苏念的脸颊烫得厉害，陆知行轻咳一声，想翻过去，却被阿姨按住了手。
“别动，”阿姨笑着说，“这张最好，有年轻人的样子。”
晚上，阿姨给苏念收拾了客房，床单是干净的碎花图案，床头柜上放着杯温牛奶：“晚上有点凉，盖好被子。”
苏念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陆知行和妹妹的笑声，心里暖暖的。她拿出手机，给陆知行发消息：“你家人真好。”
几乎是秒回：“他们都很喜欢你。”
“真的吗？”
“嗯，”他回了个笑脸，“我妈刚才还跟我说，让我好好对你。”
苏念看着屏幕，忽然笑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床头柜的牛奶杯上，像撒了层银粉。
第二天，陆知行带着苏念去了他小时候常去的公园。湖边的柳树垂到水面，有老人在钓鱼，孩子们追着泡泡跑。陆知行拿出相机，给苏念拍了张坐在长椅上的照片，背景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这里以前有个秋千，”他指着不远处的空地，“我小时候总带知言来玩，她总抢不过别的小孩，每次都要哭着让我帮她抢。”
苏念想象着小时候的他，皱着眉帮妹妹抢秋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那你肯定很厉害。”
“才不，”他挠了挠头，“我那时候胆子小，每次都是偷偷把别的小孩引开，再让知言赶紧上去。”
两人沿着湖边慢慢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像碎金。陆知行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小巧的茉莉花胸针，花瓣上还沾着点露珠。
“早上在楼下摘的，”他别在她的衬衫领口，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锁骨，“我妈说，茉莉花配你。”
苏念低头看着胸针，忽然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动作很快，像蜻蜓点水，却让陆知行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跑出去几步，回头冲他笑：“快走呀，不是说要去吃小时候常去的馄饨店吗？”
他追上去，从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闪着光，和巴黎的铁塔项链、蒙马特的吻、此刻领口的茉莉香，都融成了夏天的味道。
馄饨店藏在老街的巷子里，老板是对老夫妻，看到陆知行就笑着打招呼：“知行回来啦？这位是……”
“这是苏念，我女朋友。”陆知行说得自然，苏念的脸却红了，小声说了句“爷爷好，奶奶好”。
馄饨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的，撒着葱花和虾米。陆知行把自己碗里的香菜都挑给苏念，又帮她把醋瓶拧开：“多放点醋，这里的醋是老板自己酿的。”
苏念咬了一口馄饨，鲜美的汤汁在舌尖散开，和巴黎的可丽饼、学校食堂的酸辣粉都不一样，带着点踏实的温暖，像陆知行家人的笑容。
离开馄饨店时，夕阳正浓。陆知行牵着苏念的手走在老街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有风吹过，带来巷子里饭菜的香气，和陆知行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陆知行，”苏念忽然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温柔了。”
“嗯？”
“因为你家里的人都很温柔啊，”她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被温柔包围着长大的人，也会变成温柔的人。”
陆知行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夕阳的光落在他眼底，温柔得像要化开。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老街的风带着饭菜香，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馄饨店的老板在收摊，一切都慢得像首诗。这个吻不像巴黎的热烈，也不像蒙马特的羞涩，带着点踏实的温暖，像这个夏天的风，像他家人的笑容，像他们交握的手，稳稳地落在心上。
直到巷口传来自行车铃声，他们才慢慢分开。苏念埋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不是巴黎的星光，不是盛大的烟花，而是盛夏的老街，家人的笑脸，和身边这个人，稳稳的拥抱。
她知道，这只是他们故事里的一段插曲，却像老馄饨的味道一样，会留在记忆里，带着踏实的温度，陪着他们走向更远的以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