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反噬与冰封抉择

[正文内容]

我感觉自己在慢慢坠落。

不是身体，是意识。那些黑血的腐蚀感像无数根冰针扎进骨头缝里，每根神经都在尖叫。可偏偏这时候，眼前的一切都清晰得可怕——曼多拉嘴角的冷笑、水王子冲向她的背影、远处舒言惊慌的喊声，还有我掌心那道正在溃烂的伤口。

"林墨！"

水王子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我身边，一只手抓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挥剑斩断了又一条袭来的傀儡线。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脚步有些虚浮。

"你非要让我分心是吗？"他咬牙切齿地说，剑锋挑起一片寒光，逼退两个扑上来的傀儡。

我没力气反驳。喉咙里泛着腥甜，视线开始模糊。那些蓝光还在掌心闪烁，却像是随时要熄灭的烛火。

曼多拉站在废墟中央，手臂上的傀儡线像活物般蠕动："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真是感人。不过——"她突然扬起手，"游戏该结束了。"

数十条傀儡线同时绷直，像蛛网般朝我们罩下来。水王子猛地把我推开，自己却被三条线缠住了腰腹。我看到他身体一僵，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住手！"我大喊，不知是对谁说的。体内的力量突然剧烈翻涌起来，掌心的蓝光暴涨。一道冰刃凭空出现，在我眼前旋转着飞出。

但这次的冰刃不一样。

它不再是纯粹的寒冰，而是带着诡异的黑色纹路。就像……刚才那些被腐蚀的痕迹。

"别用力量！"水王子突然冲我低吼，"它在污染你！"

可我已经控制不了了。更多的冰刃从我手中飞出，划破空气，与傀儡线纠缠在一起。每一次碰撞，我都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撕扯了一下。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曼多拉的脸忽远忽近，水王子的身影也变得模糊。

直到——

"林墨，看着我！"

他抓住我的肩膀，强迫我直视他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映着我的倒影，苍白得吓人。

"还记得我们在地下室说的话吗？"他的声音很急，手指深深掐进我的皮肉，"契约之力需要承载者……但现在，你是双倍的诅咒。"

我愣住了。

他说的没错。我是罗丽仙子选中的战士，又因为救那个叫阿明的少年沾染了曼多拉的傀儡咒。再加上刚才被黑血侵蚀……现在我的身体里，究竟藏着多少诅咒？

"所以……"水王子的手指微微颤抖，"所以你必须做出选择。要么压制这股力量，让它慢慢吞噬你。要么——"

"要么怎样？"

"要么把多余的诅咒转移出去。"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就在这时，一道傀儡线擦过他的脸颊，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转移给谁？"

"给我。"

我瞪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脸上的表情认真得可怕。

"你说什么？"

"我说，把多余的诅咒转移给我。"他伸手按在我的胸口，"水之国的王族天生就能承受多重诅咒，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你疯了吗？"我抓住他的手腕，"你已经……"

"我已经快撑不住了。"他打断我，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在逃避吗？因为艾琳留下的诅咒已经快到临界点。如果再多一点……也许就能突破极限。"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用我体内混乱的力量，强行冲破艾琳留下的诅咒封印。这简直是在玩命。

"不行！"我摇头，"我不可能……"

"林墨。"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冰冷，"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愣住了。

这句话太熟悉了。在那个暴雨夜，也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温度。那时我刚觉醒契约之力，他对我说："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不会害怕这股力量。"

现在，他又用同样的方式问我。

而这次，我终于点了点头。

"好。"

下一秒，他的手掌贴上了我的胸口。熟悉的寒意汹涌而来，却比以往更刺骨。我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被什么东西牵引，顺着指尖流向他体内。掌心的蓝光开始褪色，那些黑色的纹路却越来越多。

水王子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的嘴唇泛着青紫，额角渗出冷汗。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力量在变强。

"够了！"我抓住他的手腕想要推开，"不能再继续了！"

"还差一点……"他的声音沙哑，"再给我一点时间……"

就在这时，曼多拉的笑声响起："真是感人啊。不过——"

她突然出手。

一道猩红的傀儡线闪电般射来，直取水王子的后心。我几乎是本能地挡在他面前。

疼痛来得猝不及防。那根傀儡线穿透了我的肩膀，却在触及水王子之前碎成了齑粉。不是他的剑，是我的力量。

我的血液在发光。

淡蓝色的光芒从伤口处蔓延开来，将曼多拉的傀儡线全部冻结。那些本该无坚不摧的黑线，此刻像玻璃一样脆弱。

"这是……"曼多拉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水王子也愣住了。他的手还按在我胸口，能清楚感受到体内力量的变化。

"契约之力……"他喃喃道，"你竟然能同时驾驭两种诅咒？"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突然失去了重量。水王子抱住了我，他的手臂环过我的背脊，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你做到了。"他的声音很低，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自言自语，"你打破了所有的规则。"

曼多拉的表情变了。她猛地挥手，所有傀儡线同时收缩，想要撤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轮到我们了。"水王子松开我，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

我们并肩而立，这一次，是真的并肩。他的剑光和我的冰刃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曼多拉的傀儡线一根根断裂，那些被控制的战士纷纷倒下。

当最后一根傀儡线消失时，整个宫殿都安静了。

我靠在墙上喘息，掌心的蓝光已经完全消失了。水王子站在我旁边，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比任何时候都亮。

"结束了？"我问。

"还没。"他摇头，目光投向远处的阴影，"曼多拉逃走了。"

我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突然感觉头晕目眩。水王子立刻扶住了我。

"你失血太多了。"他皱眉，"得找个地方处理伤口。"

我摇头："先去找其他人。舒言他们还在……"

话没说完，一阵剧痛袭来。我眼前一黑，整个人往下坠。在失去意识前，我听见水王子喊我的名字，还有他急促的脚步声。

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墙上的魔法阵发出微弱的光芒，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草味。

水王子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块浸了药水的布。见我醒来，他松了口气："总算醒了。"

我试着动了动手臂，发现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他把湿布放在额头上，"你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

我注意到他的手还在发抖。不只是手，整个身体都在轻微颤抖。这才想起刚才战斗时的事。

"你怎么样？"我问，"那些诅咒……"

"没事。"他别过脸，"我早该习惯这种感觉了。"

我坐起身，抓住他的手腕："别骗我。"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总是这样，明明自己都快死了，还要管别人。"

我没有放开他的手。他的脉搏跳得很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躁动。

"告诉我实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那股力量比我想象的要强大。它在改变我，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当年艾琳对我做的。"他的声音很轻，"但它不是诅咒，是祝福。"

我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它不是诅咒。"他转头看我，眼神异常明亮，"当你把力量转移给我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那些束缚我的枷锁……正在一点点崩解。"

我突然明白了。

"所以你才让我这么做？"

"不完全是。"他低头看着我们的手，"一开始确实是想帮你。但后来……我发现这股力量不一样。它不像艾琳的诅咒那样冰冷、沉重。它是温暖的，带着生机。"

我握紧了他的手："那是因为这是属于我的力量，而不是别人的诅咒。"

他抬起头，我们四目相对。

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底的渴望，还有……一丝恐惧。

"林墨。"他的声音有些发涩，"如果我真的挣脱了艾琳的诅咒，我还会是你认识的那个水王子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房间里的魔法阵突然亮了一下，打断了我们的沉默。水王子收回手，站起身。

"该换药了。"他说，转身走向柜子。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在战场上，他抱着我时的心跳。那么快，那么有力。

也许，他真的在改变。

而我……也一样。

[未完待续]水王子转身时，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柜门上停留了片刻。那种轻微的颤抖不是因为药瓶的重量，而是他体内力量的躁动。

"你一直在隐瞒。"我撑着床沿坐直身子，伤口传来一阵刺痛，"曼多拉说你快撑不住了，那时我就该明白的。"

他没回头，只是把药瓶放在桌上，动作很轻，仿佛怕惊动什么。"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

"有意义。"我盯着他的背影，"你说这股力量是祝福，可你自己却像快要碎掉了一样。"

空气里飘来一丝苦涩的味道，是刚打开的药汁。他用棉布蘸了药液，走到床边时脚步虚浮得厉害。

"别碰我。"我伸手挡住他，"除非你告诉我实话。"

他愣住了。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被戳穿了什么秘密。房间里魔法阵的光忽明忽暗，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苍白。

"林墨……"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有些事你知道了只会更痛苦。"

"那就让我痛苦。"我抓住他的手腕，"你说过要我相信你。"

他的手猛地抽搐了一下，药水洒在我手背上，冰凉刺骨。但比不上他眼神里的震惊。

"你感觉到了？"他低声问，"在转移力量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不只是不对劲。"我收紧手指，"你的力量在排斥我，就像……就像当初艾琳诅咒你的时候一样。"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窗外传来一阵风声，吹得魔法阵的光芒剧烈晃动。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他瞳孔深处闪过一抹猩红。

"水王子？"我试探着喊他。

他突然甩开我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游走。

"别过来！"他的声音变了调，带着一种诡异的回响，"林墨，快离开这里……"

我立刻起身，但还没站稳就被他挥手掀翻的桌子挡住了去路。药瓶在地上碎裂，浓烈的药味弥漫开来，却掩盖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你在怕什么？"我绕过障碍物向他靠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他捂着头跪倒在地，声音断断续续，"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可是……"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和我之前掌心的那种光芒一模一样。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主动要求承受那些力量——他早就知道，艾琳的诅咒根本就没有消失。

"你一直在靠她的力量活着。"我蹲下来扶住他，"对不对？"

他抬起头，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映着我震惊的脸。

"不是……"他喘息着说，"是她一直活在我身体里。"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水王子的身体突然一震，那些蓝光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他艰难地对我笑了笑："他们来了，记住，什么都别说。"

门推开的瞬间，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是罗丽。她身后跟着舒言，两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担忧。

"你们还好吗？"罗丽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停在水王子身上，"我们感觉到这里有异常的能量波动。"

我正要开口，却被水王子轻轻按住肩膀。他的力道不大，却带着某种警告的意味。

"只是旧伤复发。"他站起身，声音平稳得可怕，"已经没事了。"

罗丽没有说话，但她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游移。舒言则径直走到床边查看药瓶碎片，眉头越皱越紧。

"这个配方……"他喃喃自语，"这不是治疗用的药。"

我猛地看向水王子，却发现他正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陌生的身影，披着兜帽斗篷，手里捧着一朵正在凋谢的蓝玫瑰。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那人开口，声音清冷，"艾琳大人交代的事，是时候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