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六月的天空阴沉沉的，梅雨季的潮湿空气黏在皮肤上，让人透不过气。乔昭阳坐在教室窗边，百无聊赖地用指尖在起雾的玻璃上画着星星。
"听说下周就要分班考试了。"陈宁趴在桌上叹气，"我们班肯定要散了。"
乔昭阳的手顿了一下，水滴顺着她画的星星滑落，像是流星坠落。她下意识看向教室另一侧——谢知聿正低头整理笔记，黑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按照学校的惯例，期末考试后就会根据成绩重新分班。以谢知聿的成绩，肯定会进入理科重点班，而她...
"你打算选文科吧？"陈宁问出了她最担心的问题。
"嗯。"乔昭阳闷闷地应了一声，又在玻璃上画了一颗星星，"我理科太差了。"
放学铃响起，雨势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乔昭阳站在走廊上发愁——她忘记带伞了。
"要一起吗？"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知聿撑着一把深蓝色的长柄伞，静静地等她回答。
"嗯...谢谢。"乔昭阳小声应道，钻进了伞下。
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乔昭阳能闻到谢知聿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
"分班..."谢知聿突然开口，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你选什么？"
乔昭阳的心沉了下去："文科。"她鼓起勇气反问，"你呢？"
"理科。"谢知聿简短地回答。
雨下得更大了，两人陷入沉默。乔昭阳盯着脚下溅起的水花，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到了。"谢知聿在她家楼下停住脚步。
乔昭阳抬头，发现伞几乎全倾斜在她这边，谢知聿的左肩已经湿透了。
"你..."她刚想说什么，谢知聿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给你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回家再看。"
乔昭阳冲进房间，顾不上擦干头发就拆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素描纸，上面画着她在天文馆前兴奋转身的瞬间，裙摆飞扬，眼睛亮得像星星。画的下方写着一行字：
"无论分到哪个班，我都会在放学后等你。——谢知聿"
乔昭阳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翻到背面，发现还有一行小字：
PS：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开始。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乔昭阳的心却突然放晴了。她抓起手机，颤抖着拨通了谢知聿的电话。
"我、我也喜欢你！"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就喊了出来，"从你帮我捡铅笔的那天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谢知聿带着笑意的声音："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乔昭阳红着脸问。
"因为..."谢知聿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你看我的眼神，和我看你时一样。"
雨声渐小，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乔昭阳书桌上的素描画上。梅雨季的阴霾突然变得不那么难熬了——因为无论晴天雨天，总有一个人会为她撑伞，会在放学后等她，会把她最美好的瞬间画在纸上，珍藏在心底。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傍晚，夕阳将整个校园染成橘红色。乔昭阳抱着一摞刚收拾好的书本走出教室，心里沉甸甸的——明天就要公布分班名单了。
"乔昭阳。"
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转身。谢知聿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逆光中他的轮廓镀着一层金边，手里拿着两张票券。
"这是......"乔昭阳走近，看清了票上的字：夏日祭烟火大会。
"今晚。"谢知聿的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紧张，"要一起去吗？"
乔昭阳的心跳漏了一拍："好、好啊！"
夏日祭的会场人声鼎沸，各色灯笼在暮色中亮起，章鱼烧和苹果糖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乔昭阳穿着淡蓝色的浴衣，发间别着谢知聿送她的樱花发簪，紧张得手心冒汗。
"要玩捞金鱼吗？"谢知聿指了指路边的摊位。他今天也穿了深蓝色的浴衣，衬得身形更加修长，黑发在灯笼的光晕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嗯！"乔昭阳点点头，蹲在小摊前拿起纸网，"我小时候可擅长这个了！"
然而现实很骨感——她的纸网刚碰到水面就破了。谢知聿轻笑一声，接过新的纸网，手腕轻巧地一翻，一条红色的小金鱼就被捞了上来。
"哇！你怎么做到的？"乔昭阳瞪大眼睛。
"物理。"谢知聿一本正经地回答，"控制水的表面张力。"
乔昭阳噗嗤笑出声："不愧是理科生。"
老板将小金鱼装进透明袋子里递给他们。谢知聿提着袋子，轻声说："送你。"
"真的？那我要叫它小谢！"乔昭阳调皮地说。
谢知聿的耳根瞬间红了："......随你。"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烟火大会即将开始。人群向河岸聚集，乔昭阳和谢知聿找了个人少的斜坡坐下。夏夜的微风拂过，带着青草的清香。
"给。"谢知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乔昭阳惊讶地接过，打开发现是一枚精致的星空胸针，中央的星星是用真正的陨石碎片制成的。
"这......"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上次看流星雨时收集的。"谢知聿的声音很轻，"我磨了很久。"
第一朵烟花在此时绽放，金色的光芒照亮了两人的脸庞。乔昭阳借着光亮，看到谢知聿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的光。
"乔昭阳。"在烟花的轰鸣声中，谢知聿突然开口，"我喜欢你。"
这句话如此直接，如此清晰，即使被烟花声淹没，也准确无误地传达到了乔昭阳心里。她的眼眶瞬间湿润，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膛。
"我也喜欢你！"她几乎是喊出来的，"最喜欢了！"
谢知聿笑了，那是一个完整而明亮的笑容，在烟花的映照下美得不可思议。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我知道。"
更多的烟花升上夜空，绚烂的光芒如雨般洒落。在这个夏日的夜晚，在烟花的见证下，他们的心意终于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彼此。
回程的路上，乔昭阳提着装有小金鱼的袋子，谢知聿牵着她的手。星光洒在两人身上，照亮了前方的路——无论分班结果如何，无论未来有多少未知，此刻牵着手一起走过的每一步，都是最珍贵的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