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期中考试结束的那天，校园里的银杏叶开始泛黄。乔昭阳抱着一摞刚发下来的试卷走出教室，秋风卷着几片落叶擦过她的脚边。她抬头望向天空，澄澈的蓝像被水洗过一样干净。

"乔昭阳。"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转身，看见谢知聿站在走廊拐角，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手里拿着两罐热奶茶，微微举起其中一罐："要喝吗？"

"给我的？"她小跑过去，接过温热的奶茶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嗯。"谢知聿拉开易拉罐，汽水发出轻微的"呲"声，"物理实验报告，老师给了满分。"

"真的？"乔昭阳眼睛一亮，"太好了！我还担心数据不够准确......"

"你很认真。"谢知聿突然说，"记录得很仔细。"

这句夸奖来得猝不及防，乔昭阳差点被奶茶呛到，慌忙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是、是吗？其实都是你在操作......"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谢知聿忽然停下脚步："下周六，市图书馆有个天文展。"

"啊？"乔昭阳愣住。

"要一起去吗？"他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远处的一棵银杏树上，"听说有最新的星云照片。"

乔昭阳的心跳突然加速，握紧奶茶罐的手指微微发颤。这是......约会吗？她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确定不是在做梦。

"好啊！"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要响亮，"我正好对天文很感兴趣！"

谢知聿转过头看她，嘴角微微上扬："那，周六上午九点，校门口见？"

"嗯！"

 

接下来的几天，乔昭阳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每天早晨走进教室，她都会不自觉地先看向谢知聿的座位；每次他抬头，她都慌忙移开视线，假装在翻书。陈宁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乔大阳，"午休时，陈宁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压低声音，"你这两天怎么老是偷看谢知聿？"

"我哪有！"乔昭阳差点跳起来，手里的饭盒差点打翻。

"得了吧，"陈宁坏笑，"你那个眼神，瞎子都看得出来。"她凑得更近，"快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进展？"

乔昭阳红着脸，把天文展的事小声说了出来。

"天啊！"陈宁激动地拍桌，"这不就是约会吗！"

"嘘——小声点！"乔昭阳慌张地捂住她的嘴，"只是......只是一起去看展览而已......"

"那你打算穿什么？"陈宁眼睛发亮，"要不要我帮你参考？"

乔昭阳咬着筷子，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好像，真的没有适合"约会"的衣服。

 

周五晚上，乔昭阳的房间里一片狼藉。床上堆满了从衣柜里翻出来的衣服，镜子前的少女正苦恼地比划着一条浅蓝色连衣裙。

"会不会太正式了......"她自言自语，又拿起一件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搭配。

手机突然震动，是谢知聿发来的消息：【明天可能会降温，记得多穿点。】

乔昭阳盯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回复：【你也是。对了，展览到几点结束？】

【下午四点。之后......】消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好一会儿，【如果你有空，附近有家不错的甜品店。】

乔昭阳的心跳漏了一拍。这......这绝对是约会的邀请吧？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好啊，我很久没吃甜品了！】

发完又觉得太积极，赶紧补了一句：【听说那家的提拉米苏很有名。】

谢知聿很快回复：【嗯，我记下了。】

乔昭阳把手机按在胸口，在床上滚了一圈，把叠好的衣服又弄乱了。窗外，秋夜的星星格外明亮，就像她此刻雀跃的心情。

Chapter 12: 秋日心事（下）

周六早晨，乔昭阳比闹钟醒得还早。她站在镜子前反复检查着装：米色高领毛衣搭配咖色格子裙，外面是一件浅驼色的呢子大衣——既不会太刻意，又比平时精致许多。

"我出门了！"她对厨房里的妈妈喊了一声。

"这么早？"妈妈探头出来，惊讶地看着女儿罕见的打扮，"和同学有约？"

"嗯......和陈宁去图书馆。"乔昭阳含糊地回答，耳根发热。

初秋的清晨带着凉意，呼出的白气在空中短暂停留又消散。乔昭阳走到校门口时，远远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谢知聿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外搭深灰色大衣，显得身形更加修长。他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晨光中格外清晰。

"谢知聿！"乔昭阳小跑过去，呼吸因为紧张而有些急促。

他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喉结微微动了动："......早。"

"等很久了吗？"

"刚到。"他收起手机，"车来了。"

公交车上人不多，两人并排坐在靠窗的位置。乔昭阳的手放在膝盖上，随着车辆的颠簸，偶尔会碰到谢知聿的。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像是有电流窜过，让她心跳加速。

"你看。"谢知聿突然指向窗外。

乔昭阳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见一片金黄的银杏林，落叶在风中飞舞，像一场金色的雪。

"好美......"她不由自主地趴在窗玻璃上，鼻尖几乎贴上冰凉的窗户。

谢知聿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嗯，很美。"

 

天文展览比想象中还要精彩。巨大的星云照片悬挂在展厅中央，在暗蓝色的灯光下仿佛真的置身宇宙。乔昭阳仰着头，被浩瀚的星空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猎户座大星云，"谢知聿站在她身后，声音很近，"距离地球大约1344光年。"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1344年前的样子？"乔昭阳转头问他，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

"对。"谢知聿的目光从星空移到她脸上，"宇宙的光需要时间才能到达地球，所以我们看到的都是过去的影像。"

乔昭阳突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那如果现在有外星人看着地球，看到的可能是唐朝呢！"

谢知聿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不是平时那种转瞬即逝的浅笑，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睛微微弯起，像月牙一样。乔昭阳看呆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要去体验一下天文望远镜吗？"谢知聿指了指展厅另一侧。

排队的人不少，大多是情侣或带着孩子的家长。站在队伍里，乔昭阳突然意识到他们现在的样子，在别人眼里大概也像是一对......她的脸又烧了起来。

轮到他们时，工作人员热情地指导："可以调整焦距，今天能看到木星哦。"

乔昭阳凑近目镜，却被谢知聿轻轻拉住了手腕："反了。"

"啊？"

"这样看。"他站在她身后，双手扶着望远镜调整角度，这个姿势几乎把她圈在怀里。乔昭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后背隐约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比平时低沉。

"看、看到了！"乔昭阳结结巴巴地回答，其实根本无暇注意望远镜里的景象，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的人身上。

谢知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很快退开一步："木星的条纹很清晰。"

"嗯......很漂亮。"乔昭阳红着脸附和，暗自庆幸展厅光线昏暗。

 

看完展览已是下午三点多。谢知聿说的甜品店就在图书馆对面，装修是温馨的复古风格，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奶油的香甜气息。

"两位要点什么？"服务员微笑着递上菜单。

乔昭阳正在纠结提拉米苏和草莓蛋糕，谢知聿突然说："都要一份吧，可以分着吃。"

"好、好啊。"她的心跳又加快了。

甜品上桌后，谢知聿把草莓蛋糕推到她面前："你先选。"

乔昭阳用小叉子切下一角，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你又是年级第一吧？"

谢知聿轻轻点头："嗯。"

"好厉害......"乔昭阳由衷地感叹，"我物理才刚及格。"

"需要的话，"谢知聿停顿了一下，"我可以帮你补习。"

乔昭阳惊讶地抬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神。

"真的？不会耽误你时间吗？"

"不会。"谢知聿用勺子轻轻搅动着咖啡，"我......很乐意。"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桌面上，形成一小块温暖的光斑。乔昭阳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回程的公交车上，乔昭阳因为起得太早而开始犯困。她的头一点一点的，最终不小心靠在了谢知聿的肩膀上。

谢知聿僵了一下，却没有推开她。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机拍下了窗外的晚霞——和肩膀上那个毛茸茸的发顶。

夕阳把整个车厢染成金色，少年的耳尖悄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