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周三早晨的物理课,乔昭阳正和一道电磁学大题死磕。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好几个黑点,额头抵在桌沿,整个人像只泄气的皮球。

"用安培环路定理。"

身旁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乔昭阳一激灵。谢知聿的视线落在她的草稿本上,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画得歪七扭八的示意图:"这里,电流方向标反了。"

他的指尖修剪得干净整齐,在晨光下泛着健康的淡粉色。乔昭阳盯着那截指尖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啊?哦..."赶紧把电流方向箭头改过来。

"还有,"谢知聿从自己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推到她面前,"这是这类题型的通用解法。"

纸上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还配了三种颜色的标注。乔昭阳眨眨眼,突然发现谢知聿的笔记本边缘贴满了细小的便利贴——她以前一直以为他这种学霸肯定不屑于用这种花哨的东西。

"谢谢..."她小声说,突然注意到谢知聿的耳尖又红了。

教室后排传来几声窃笑。乔昭阳回头,看见陈宁正冲她挤眉弄眼,手里还举着一张纸条:"进展如何?"

乔昭阳翻了个白眼,转回身时不小心碰掉了谢知聿的笔袋。哗啦一声,各种文具散落一地,她慌忙蹲下去捡:"对不起对不起!"

一支银色钢笔滚到了她脚边。乔昭阳捡起来,发现笔帽上刻着小小的"XZY"三个字母,笔身有些年头了,却保养得极好。

"给。"她递回去,抬头时正好对上谢知聿俯身来捡的姿势。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薄荷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乔昭阳手一抖,钢笔差点又掉了。

谢知聿迅速接过笔,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掌心。这次他没有立刻缩回手,而是轻声说了句:"没关系。"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两人之间的课桌上,照亮了那张解题笔记和散落的文具。乔昭阳突然觉得,谢知聿好像没那么像冰块了——至少,冰也是会融化的。

 

下午的体育课因为下雨改成了自习。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学生,乔昭阳正咬着笔帽和数学作业搏斗,突然听见"咚"的一声——谢知聿的保温杯倒在了桌上。

"哎我去!"她手忙脚乱地扶起杯子,幸好盖子拧紧了没洒出来。抬头时发现谢知聿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侧脸压在手臂上,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垂下来几缕,看起来莫名柔软。

乔昭阳愣住了。她从未见过谢知聿这种状态——毫无防备,甚至有些脆弱。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绵长,嘴角微微放松,不再是那个紧绷的弧度。

鬼使神差地,乔昭阳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轻轻放在谢知聿的课本旁。这是她昨天从小卖部买的,包装纸是亮晶晶的蓝色,和谢知聿的钢笔很配。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再写张纸条时,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林晚晚抱着一叠试卷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时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乔昭阳条件反射地缩回手,却见林晚晚已经恢复了标志性的微笑:"李老师让我来发上周的物理试卷。"她走到两人桌前,目光在熟睡的谢知聿和那颗糖之间扫过:"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还行吧。"乔昭阳干巴巴地回答,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林晚晚轻轻放下两张试卷。乔昭阳的62分上画了个大大的红色问号,而谢知聿的试卷上——100分旁边,居然用铅笔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他帮你补习很用心呢。"林晚晚轻声说,语气听不出喜怒,"以前从没见过他在试卷上画表情。"

乔昭阳盯着那个笑脸发呆,直到林晚晚离开才回过神。转头看向仍在熟睡的谢知聿,她突然发现,他压在手臂下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同一种题型的不同解法——正是她昨天抱怨"完全看不懂"的那道题。

窗外的雨声渐小,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教室。那颗蓝色包装的糖果在光线下闪闪发亮,像一个小小的、不言而喻的秘密。

周五下午的篮球场热闹非凡,高二年级的篮球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乔昭阳被陈宁硬拉着来看比赛,手里还攥着半包没吃完的薯片。

"快看快看!谢知聿上场了!"陈宁激动地拽着她的袖子。

乔昭阳抬头,正好看见谢知聿脱下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篮球背心。他的手臂线条流畅有力,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哦。"乔昭阳假装不在意地往嘴里塞了片薯片,"关我什么事。"

"得了吧,"陈宁翻了个白眼,"你眼睛都快粘人家身上了。"

比赛开始后,谢知聿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运球灵活,投篮精准,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冷冰冰的书呆子。场边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连乔昭阳都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哇!谢知聿又进球了!"

"好帅啊!"

女生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乔昭阳撇撇嘴,心里莫名有点酸溜溜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对方球队的一个高大男生在争抢篮板时,手肘狠狠撞在了谢知聿的胸口。谢知聿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犯规!"裁判的哨声响起。

乔昭阳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她看见谢知聿捂着胸口弯下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让一让!让一让!"她顾不上多想,拨开人群就往场下冲。

谢知聿坐在替补席上,队医正在检查他的伤势。乔昭阳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你...你没事吧?"

谢知聿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他的嘴唇因为疼痛而微微发白,却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乔昭阳急得直跺脚,"要不要去医务室?我扶你去!"

她伸出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谢知聿最讨厌肢体接触了。

出乎意料的是,谢知聿看了看她悬在空中的手,竟然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轻轻搭在了她的手上:"...谢谢。"

乔昭阳愣住了。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指节修长,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是常年写字留下的痕迹。

"不...不客气。"她结结巴巴地回答,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

就这样,在全校同学的注视下,乔昭阳扶着谢知聿慢慢走向医务室。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像一幅静谧的画。

"其实..."走到半路,谢知聿突然开口,"我小时候被篮球架砸到过胸口。"

乔昭阳惊讶地抬头:"啊?"

"所以..."谢知聿的声音很轻,"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

乔昭阳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谢知聿总是与人保持距离,为什么他对意外的触碰反应那么大。

"那...你现在..."她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心跳如擂鼓。

谢知聿的耳尖又红了:"...你不一样。"

微风吹过校园的林荫道,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个简单的句子伴奏。乔昭阳突然觉得,这个下午的阳光,似乎格外温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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