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教学楼通往校外小吃街的梧桐道上，洒满了金灿灿的碎光。乔昭阳左手捧着超大杯加足了红豆椰果的杨枝甘露，右手举着烤得滋滋冒油、撒满了孜然辣椒粉的里脊肉串，快乐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之前的郁闷？被甜滋滋冰冰凉的糖分和油脂冲刷得一干二净！
“呜呼——爽！”她满足地灌了一大口冰沙，被冰得龇牙咧嘴还不忘感慨，“还得是我！奶茶配炸串，赛过活神仙！陈宁，尝尝我这杯！超甜！”
陈宁咬着吸管嘬珍珠，一脸狡黠：“甜是甜，可我总觉得，你身上这快乐气泡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啵’一声被戳破咯？”
“呸呸呸！乌鸦嘴！”乔昭阳翻了个白眼，但脚步轻快得像踩着弹簧，“天塌下来也得让我把这杯喝完！”
两人带着满身的奶茶香和烧烤气，说说笑笑地拐回教学楼。下午的课马上开始，教室里得赶紧收拾。
然而，快乐的气泡还没来得及飘上云霄，就在乔昭阳走到自己座位旁边时，“啵”的一声，被一枚小小的、暖橙色的“炸弹”精准引爆了！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瞳孔地震。
那个该死的、让她在操场经历大型社死的暖橙色药膏管！此刻，正以一个极其不雅又极其醒目的姿势，脸朝下（标签朝上），可怜巴巴地趴在自己椅子腿边的灰色瓷砖地面上！像一个被遗弃的、宣告着她某种“罪行”的铁证！
一股热血“轰”地一下涌上乔昭阳的天灵盖！脸颊瞬间烫得能煎鸡蛋！
什么时候掉出来的？！她明明记得塞进书包口袋了！
一股子无处发泄的邪火混合着强烈的羞耻感直冲脑门。她猛地蹲下身，像是要把这“污点”毁尸灭迹一样，刷地一下将那管药膏抄起来死死攥在手心！冰凉硌手的触感此刻带着浓浓的嘲讽。
“你搞什么啊乔大阳！”陈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惊到了，压低声音，“这东西怎么跑地上了？！要死要死！”
乔昭阳攥着药膏管，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脸色变幻不定，从红转白，眼神像刀一样扫过周围几个已经注意到动静、眼神带着好奇的同学，尤其是那个平时八卦小喇叭的女生，正瞪大了眼睛往这边瞅。
就在这时，一道高挑的身影带着一股干净的洗衣液味道，步伐不紧不慢地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
是谢知聿。
他大概是刚上完小课回来，手里拿着笔记本和习题册，视线习惯性地扫过教室空间，确认一切是否在预设的轨道上运行。目光掠过地面时，自然也捕捉到了那个瞬间被乔昭阳抄起来的暖橙色异物。他那双平静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似乎对这个不久前才被精准“传递”过的物件出现在此感到一丝微小的数据偏差。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下意识地在快要走到乔昭阳座位这条过道时，极自然地调整了一下步伐的轨迹——身体微不可查地向右侧偏移了几厘米，像是避让开地面上不存在的碎石或水迹，以确保彼此行走路径的干净和毫无交汇。
又是这样！
那道被刻意拉开的、无形却清晰的间隙！
乔昭阳攥着药膏，清晰地看到了他这一细微的避让动作！刚才被奶茶安抚下去的火气和委屈像是被瞬间注入了高压氧气，“嘭”地一声重新爆燃！
“看什么看！”她猛地抬头，冲着那几个正好奇张望的女生吼了一嗓子，声音带着被点燃的暴躁，“没见过跌打药膏啊？！”吼完也不管别人什么表情，恶狠狠地把那管“罪证”像丢烫手山芋一样，猛地塞进桌肚最深处！书本被撞得哗啦一声响。
塞完还不解气，她烦躁地一屁股坐回椅子，抄起桌上的水杯（里面是没喝完的、已经不怎么冰的奶茶）猛灌了一大口，结果被里面黏糊糊的芋泥西米露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脸通红，眼尾都泛出了生理性的泪光。
“咳咳咳……操……”她狼狈地趴在桌上，一边咳一边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字眼，分不清是被呛的眼泪还是憋屈的羞怒。
旁边桌一个没眼力见儿的小透明男生正好捡笔，怯生生地把手伸向乔昭阳桌腿旁边——那里还真躺着半截不小心滚过去的笔芯。他小声咕哝了一句：“对、对不起……”
乔昭阳正处于火山喷发的临界点，这小心翼翼的动作在她眼里简直像导火索！她猛地转过头，眼神凶悍，带着被呛出的泪光和压不住的暴躁，声音从被奶茶糊住的嗓子里爆发出来，又凶又带着点气急败坏：
“对不起个头啊！离我桌子远点！”
那小透明男生吓得手一哆嗦，笔芯没捡起来，差点把自己的圆规也碰掉了，连忙缩回爪子，大气不敢出地缩回自己座位，恨不得原地隐形。
陈宁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张着嘴，刚递过去的纸巾停在半空。完了完了，小祖宗彻底炸毛了！这迁怒范围也忒广了点！
而教室的另一边，谢知聿已经在自己靠窗的位置上安然落座，正翻开笔记，低垂的眼睫遮住了大半神情。只是手指捏着书页边缘的动作，似乎比平时要用力那么一点点，指节也绷得更紧了些。窗外微风吹动他额前细碎的黑发，阳光在上面跳跃。那管刚引发了一场小型风波的暖橙色药膏，似乎只是他数据流中一个已被标注、暂时存档、不再触发额外程序的微小变量。
乔昭阳趴在桌上，还在小幅度地咳着，心里的火一拱一拱地往上冒，却找不到真正的出口。那管躲在桌肚阴影里的暖橙，像个甩不掉的耻辱标记。而远处那道刻意避开、隔绝了所有交流的冰冷间隙，比操场上那缕薄荷味更堵心。
阳光洒满教室，青春气息浓郁得化不开。有人在追逐打闹，有人在讨论习题，只有乔昭阳的世界角落，上演着一场无声的火山爆发和冰冷的避让。陈宁看看这边炸毛的闺蜜，又看看那边稳如泰山的谢冰块，摸了摸下巴，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战意”——挑战升级，她的八卦雷达和助攻使命被彻底激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