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二)
明镜不再说话,沉着一张脸慢慢放下电话,把扔在茶几上的报纸又拿起来细看,专选时政版面仔细看起来。“哗”的一下,报纸被揉成一团,褶皱不堪的报纸上,映着明楼高就汪伪政府要员的照片,而下一页正是庆祝明翊作为少数国人任职于特高课的报道。
沙龙包间里,充斥着惺惺作态的表演和虚伪的赞美声。人们高谈阔论,对于经济、政治、时事,无不论其利弊,活像一个自由的财经沙龙。
明楼:经济,历来就是一个既难做又诱人的题目。当前大家瞩目的问题,就是新政府会不会推出一系列的金融新政策,来刺激经济,复苏低迷的股市。不过,经济政策不是靠‘堵’来建设新秩序的,始终要想办法‘疏通’。战时经济萧条,不仅仅是国内独有的,国外也是一样。所以,我个人认为,新政府的金融改革,宁可保守,不宜冒进。
众人赞赏般地点头,有人说是高论,有人赞是高明,有人中肯道切题。
此时,明翊正在为南田明天的行程进行安排,就被人敲响了办公室。
明翊:进来。
宪兵:明小姐,您的信。
不出明翊所料,信封被拆开了。明翊直接将信拿了出来,上面只有四个大字:
速归,姐留。
明翊默默叹气,她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明翊:没事了,出去吧。
宪兵点点头,随后离开了明翊的办公室。
与此同时,学术沙龙现场。
汪芙蕖:我们家曼春这匹小野马,从小到大也只有你明大少爷能够拉住缰绳。可惜啊,当年要不是你大姐反对,你们现在早就……
汪芙蕖话音未落,一声具有穿透性的清寒有力的声音果决地传入耳廓,冲击着耳膜:
明镜:早就怎么样啊?当年要不是我反对,汪家大小姐现在已经是明家大少奶奶了,对吗?
明楼倏地推椅而起,顺手将搭在膝上的餐巾搁置在餐桌上,站得笔直。他知道,明镜来了。
阿诚几乎是在同时从外面跟着明镜进来的,看情形很显然,阿诚是设法阻拦而绝无用处的。
汪芙蕖等人素来知道他明家规矩重,所以,整个沙龙顿时鸦雀无声。只有汪曼春一口恶气压在胸口上,目中无人地侧着脸。
明镜穿着一件真丝缎面的粉底蓝湘绣旗袍,高领低摆,袍身紧窄修长,胸前绣有清寒淡雅的白玉兰花。熠熠闪光的水晶灯下,衬映着一张端庄持重的脸。一个尚未年满四十的女人,尽管修饰得当,眼角处也还是隐约能看到细细的皱纹。
座上宾客们的目光都在同一时间聚焦在明镜身上,汪芙蕖不得不承认明镜的大家长风度,气场十足,龙凤之姿,风华不减。
明楼站在明镜跟前,低低地喊了一声:
明楼:大姐。
明镜没应声,眼光很快扫过明楼,落在汪芙蕖的身上。
汪芙蕖:大侄女,火气不要这么旺,毕竟时过境迁,大家还是一团和气的好。
汪芙蕖满脸堆笑,脸上的肥肉颤了颤,笑得太假,以至于汪曼春都有些看不下去。
明镜:汪董事长,不,新任南京政府财政司汪副司长,我是专程过来跟您请安的。
汪芙蕖:不敢当,不敢当。
明镜:顺带告诉您一声,您不必三天两头叫人拿着企划书、合作书来敲我的门。您可别忘了。我父亲死的时候,留有家训,我明家三世不与你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
此话一出,汪芙蕖的脸色顿现尴尬。
明镜:还有,您可以无视从前的罪恶……
明楼:大姐。
明楼试图截住明镜的话头。
明镜头也不回地冷着脸:
明镜:不准打断我的话!
明镜:我警告你们,千万别再打我们明家人的主意。我明镜十七岁接管明家的生意,多少次死里求生活过来的!我什么都不怕!
汪芙蕖的脸色灰蒙蒙的,被明镜怼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