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12

上官浅执壶的手腕微倾，热水冲开青瓷茶盏中的茉莉香片，氤氲的雾气在两人之间织就一层薄纱。

"姜姑娘竟能听出来？"她将茶盏推过去"我这是有些想家了，带了些愁思。"语气轻柔，眼底却一片清明，哪有半分愁绪。

姜离离捧起茶盏"上官姑娘家里一定很看重你吧？能请到这样的名师教导......"

"我已逝去的母亲善琴，算是睹物思人罢了。"上官浅眉头微蹙，"这支《忆故人》，是她生前最爱的曲子。"

"不好意思，让你想起伤心事了。"姜离离慌乱放下茶盏。

"无事。"上官浅迅速收敛情绪，唇角重新挂上完美无缺的微笑，"我看姜姑娘你也是有心事的样子？"

"确实，"姜离离绞紧手中丝帕，"听到上官姑娘的琴音，我是更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愁。

"可否与我说说呢？"

"我......"姜离离刚启唇，又一阵叩门声响起

上官浅与姜离离对视一眼，"我去看看。"

"好。"

推开门的瞬间，夜风裹着桂子甜香扑面而来。云为衫立在阶前，卸去珠钗的青丝用一根素银簪松松挽着，几缕散发垂在耳际，月光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见门开，她立即福身行礼，鬓边那缕不听话的青丝随风轻扬，扫过她微微泛红的眼尾。

"不知云姑娘有何事？"上官浅的声音比琴弦余韵还要轻柔三分。

"抱歉这么晚打扰。"云为衫的声音比白日里更软糯，指尖却将袖口攥出细密的褶皱，"我有些睡不着，正好看到上官姑娘房间灯还亮着......"她目光越过上官浅肩头，在看到姜离离时睫毛轻颤，像受惊的蝶翼，"是打扰到你们了吗？"

上官浅侧身让出通路，她唇角噙着笑，"云姑娘来得正好，姜姑娘正在说些体己话呢。"

上官浅引着云为衫入内，反手合上门扉时，铜锁发出"咔嗒"轻响。

姜离离慌忙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哦，那倒没有，我也是睡不着，来和上官姑娘聊天呢。"她声音发紧，像绷得过久的琴弦。

云为衫在纱帘笼罩的低案边坐下，状似无意地抚平裙摆褶皱："白日里还没来得及和姜姑娘说声恭喜，能够成为少主的新娘，真是叫人羡慕。"

姜离离听了，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喜悦，反而浮现出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愁。

三人在沉香木案边围坐，云为衫鼻尖忽然掠过一阵沉郁的芳香。她状若无意地偏头，看见鎏金狻猊香炉正吐着淡淡的青烟，那烟丝扭曲着升向房梁。

"房间这熏香味道真好闻。"云为衫指尖轻点案几，指甲盖上淡粉的蔻丹映着烛光。

上官浅正在斟茶，"这熏香名叫秋蝉眠，是我老家很有名的一款香料。"她将茶盏推到云为衫面前"姜姑娘说夜里睡不着，我就点了这个，可以助眠安神。云姑娘要是喜欢，我那里还有一些。"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姜姑娘方才说有心事？不知能否继续说给我们听听呢？"上官浅说完，端起茶杯掩袖而饮，仪态优雅如画中仙。茶汤氤氲的热气中，她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精光。

姜离离咬了咬下唇，："实不相瞒...我来宫门之前，心中已有所属。"她摩挲着茶盏边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是家族压力太大，不得不..."一滴泪砸在茶汤里，荡起细微的涟漪。

上官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难怪兄长选中她时，姜离离眼中没有喜色只有惶恐。她不动声色地为姜离离续上热茶，水线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既然如此，为何不向宫少主言明？"

"说了又有何用？"姜离离苦笑，泪水在烛光下晶莹如珠，"宫门选婚，岂容拒绝？我父亲还指望借此攀附宫门...我们家不如上官姑娘家有能力，家中也不如你受宠..."

云为衫垂眸不语，长睫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她并不了解上官家，便将她们说的话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