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暮色渐浓时,学堂门口的老槐树下已站着不少等候的家长。凌云霄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却始终胶着在学堂那扇朱漆门上,连姚鉴栩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都没察觉。
“瞧你紧张的,”姚鉴栩忍着笑,“先生说小葵今日答上了最难的灵植辨识题,该是她气别人,哪轮得到别人气她。”
话音刚落,门内就传来一阵清脆的笑语,小葵背着半旧的书箧跑出来,鹅黄裙摆在暮色里像只振翅的蝶。她身后跟着个穿月白长衫的少年,手里捧着个青瓷小盆,正快步追着:“小葵师妹,这株‘映日草’你先拿去养,记得每日晨露浇灌——”
话没说完,就见一道玄色身影挡在面前。凌云霄垂眸看着那少年,语气平平:“我家小葵笨手笨脚的,怕是养不好这般金贵的灵植。”
少年愣了愣,脸上飞起薄红:“凌伯父放心,这草易活……”
“不必了。”凌云霄侧身牵过小葵的手,指尖在她书箧上轻轻一拂,那里面原本放着的几支彩纸风车突然转了起来,引得小葵惊呼一声,早把青瓷盆忘到了脑后。
回府的马车上,小葵扒着凌云霄的胳膊叽叽喳喳:“爹,方才那是新来的转学生,他说他家有座灵植园,里面有会跳舞的花呢!”
姚鉴栩正给她剥橘子,闻言笑道:“哦?那你想去看看吗?”
小葵刚点头,就被凌云霄敲了敲额头:“先把《灵植志异》背熟了再说。连碎星草和凝露花的花期都分不清,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小葵噘着嘴把橘子瓣塞进他嘴里:“爹就知道凶我!先生都说我进步快了……”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姚鉴栩看着父女俩拌嘴,忽然想起白日里凌云霄说要留着剑给她削青提,忍不住伸手抚上他腰间的佩剑。剑鞘上镶嵌的宝石在昏暗中闪着微光,那是当年他平定魔族之乱后,天帝亲赐的“镇岳剑”,据说能斩仙诛魔。
“其实护心镜用玄铁也好,”她轻声道,“万年玄铁能挡三生劫,比仙金耐用。”
凌云霄握住她的手贴在唇边,眼底映着车窗外掠过的灯火:“等小葵及笄,我去九幽炼狱深处采玄铁。那里的玄铁经业火淬炼,别说三生劫,就是十世情劫也能挡一挡。”
小葵正摆弄着转起来的风车,闻言抬头:“爹娘在说什么呀?什么劫?是书上说的那种会吃人的劫兽吗?”
姚鉴栩笑着把她搂进怀里:“是能让小葵永远开开心心的好东西。”她低头在女儿发顶亲了亲,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木香——那是少年送的映日草香气,不知何时沾在了小葵的书箧上。
马车行至巷口,凌云霄先跳下车,伸手扶姚鉴栩时,指尖忽然顿了顿。他望向街角那株老槐树,树影里似乎藏着什么,却在他目光扫过时悄然隐去。
“怎么了?”姚鉴栩轻声问。
“没什么。”凌云霄握紧她的手,掌心温热,“许是哪家的夜灵在觅食。”他弯腰抱起小葵,步履沉稳地往府里走,“今晚给你做蜜酿灵瓜,记得把今日学的灵植图谱画完。”
小葵欢呼着搂住他的脖子,姚鉴栩走在一旁,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忽然想起万年前初见时,他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手里握着刚淬炼好的剑,说“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夜风拂过院墙,带来院角那株碎星草的清香。白日里还紧闭的叶片,此刻正透着点点银光,像撒在草丛里的星子。姚鉴栩抬头望向天边,弯月如钩,星辰稀疏,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有他握着剑守在身侧,有女儿的笑声漫过回廊,而她只需安心,把往后的每一个日子,都酿成青提般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