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市研讨会
一周后的周末,阳光把客厅的地板晒得发暖。小葵趴在地毯上拼乐高,姚鉴栩坐在沙发上翻文件,手腕上的星石手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折射的光落在茶几的相框上——那是前几天拍的合照,她和凌云霄站在向日葵花田边,小葵举着纸飞机扑在两人中间,三个人的笑都被阳光镀了层金边。
“下周要去邻市开学术研讨会,”姚鉴栩忽然抬头,指尖划过文件上的日期,“大概要住三天。”
凌云霄正帮小葵找丢失的乐高零件,闻言动作顿了顿:“我让陈助理订同一趟高铁?”
“不用啦,”她笑了笑,耳尖习惯性发红,“主办方安排了统一住宿,而且……有个合作方想单独聊聊神经认知的项目,可能要见一面。”
他直起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她最近在忙一个关于记忆修复的课题,合作方是业内出了名难缠的陆氏集团,负责人陆明宇更是以强势著称。他记得上次行业峰会,陆明宇端着酒杯过来,视线在姚鉴栩手腕的星石手链上停留了很久,语气带着探究:“姚博士这手链很特别,像是……星石矿的原石?”
当时姚鉴栩只是淡淡点头,没接话。现在想来,她那时攥着水杯的手指都在用力。
“陆明宇会去?”凌云霄的声音沉了些。
“应该是。”姚鉴栩把文件合上,“不过就谈工作,你别担心。”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链:“需要我陪你去吗?就当……顺便考察邻市的向日葵种植基地。”
小葵举着乐高小人喊:“我也要去!我要去看更大的向日葵!”
姚鉴栩被逗笑,拍了拍小葵的头:“幼儿园要补课哦。”她转向凌云霄,眼里的光软下来,“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倒是你,上周查的那个工程贪腐案,有进展了吗?”
他最近在忙一个旧案重查,牵涉到前几年的建筑质量问题,线索指向邻市的一个建材商,正好和她要去的城市重合。
“查到点眉目,”他握住她的手,指尖擦过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常年做实验留下的,“可能……我也会去邻市待几天。”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嘴角的笑意加深:“这么巧?”
“嗯,很巧。”他低头,在她眉心印下一个轻吻,“到时候……一起吃晚饭?”
小葵在旁边捂着眼睛喊:“羞羞!叔叔又偷亲妈妈!”
打闹间,姚鉴栩没注意到凌云霄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陈助理发来的消息:“凌队,查到陆明宇三年前曾参与星石矿走私,和当年姚博士的‘意外’可能有关。”
他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个“知道了”,抬头时眼里的冷意已经褪去,只剩下温和的笑意。他知道,有些事躲不过去。就像当年她失去的记忆,就像现在悄然逼近的阴影,终究要正面撞上。
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一个人。
出发前一天晚上,姚鉴栩在衣帽间收拾行李,忽然被人从身后环住。凌云霄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把这个带上。”
他递过来一个银色的小盒子,打开后是枚星石袖扣,和她手链的原石来自同一块矿脉。“陆明宇要是问起手链,”他指尖划过袖扣上的纹路,“就说……是情侣款。”
姚鉴栩的心跳漏了一拍,转身时撞进他含笑的眼里。窗外的晚香玉还在开,香气漫进屋里,和他身上的雪松味缠在一起。她忽然踮起脚,在他唇角轻啄了一下:“知道了,凌警官。”
他顺势把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黑暗中,星石手链和袖扣轻轻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说:别怕,这次我们一起。
第二天高铁站,姚鉴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栗色的短发被风吹得微乱——是为了方便起见新剪的发型,配上无框眼镜,倒真有几分清冷的少年气。她弯腰抱了抱小葵,又抬头看凌云霄:“走了哦。”
“嗯,”他替她理了理衣领,指尖故意擦过她的耳垂,“落地给我发消息。”
高铁启动时,姚鉴栩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忽然摸到口袋里的星石袖扣。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袖扣折射的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是凌云霄发来的消息:“我订了隔壁酒店。陆明宇要是敢耍花样,随时喊我。”
她笑着回复:“知道啦,我的专属保镖。”
邻市的风带着秋意,吹起她的短发。姚鉴栩深吸一口气,推开酒店大门。她知道,这场关于记忆、关于过往的仗,该好好打一场了。而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手腕上的星石手链轻轻发烫,像他掌心的温度,一直都在。研讨会第二天下午,姚鉴栩刚结束一场圆桌讨论,手机就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电流杂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男声:“姚博士,关于星石矿的资料……我这儿有新发现,陆总他……”
话音突然中断,只剩下忙音。姚鉴栩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这是陆氏集团内部一个匿名线人发来的消息,昨天还约好今天下午在酒店咖啡厅见面,聊聊三年前星石矿走私案的细节,据说和她当年那场“意外车祸”直接相关。
她快步走向咖啡厅,栗色短发被风掀起,露出眉骨处一颗浅浅的痣。路过走廊拐角时,迎面撞上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对方手里的咖啡泼了她一身,深褐色的液体在白衬衫上晕开一片污渍。
“抱歉抱歉。”男人连声道歉,递来纸巾的手却在微微发颤。姚鉴栩抬头时,正好看见他领带上别着的蛇形胸针——和当年银色公馆那场宴会上,陆明宇的配饰一模一样。
“没关系。”她接过纸巾,声音平静无波,指尖却悄悄按下了手机快捷键。这是她和凌云霄约定的信号,一旦遇到危险,就会触发他手机里的定位共享。
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走廊尽头的身影,脸色骤变,匆匆说了句“我还有事”就转身离开。姚鉴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陆明宇正站在电梯口,手里把玩着一枚星石戒指,目光像淬了冰似的落在她身上。
“姚博士这发型很别致。”陆明宇走过来,视线扫过她衬衫上的咖啡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刚才那位是我助理,毛手毛脚的,我替他赔罪。”
“不必了。”姚鉴栩后退半步,拉开距离,“陆总找我?”
“听说姚博士在查三年前的矿难?”他靠得更近,身上的古龙水味混着星石的冷香扑面而来,“其实我也一直在查。毕竟……当年你父亲的公司,也参与了星石矿的开发,不是吗?”
姚鉴栩的心跳猛地一缩。父亲去世前确实负责过星石矿项目,而她的车祸,恰好发生在父亲“意外”坠崖后的第三个月。
“陆总到底想说什么?”她攥紧手腕上的手链,星石的凉意顺着皮肤蔓延开,稍微压下了心头的慌乱。
“不如去我办公室详谈?”陆明宇做了个“请”的手势,电梯门恰好打开,“我那儿有份你父亲的亲笔文件,或许能帮你想起些‘细节’。”
电梯下降时,姚鉴栩看着镜面里自己的倒影——栗色短发,无框眼镜,刻意束起的胸部让身形显得单薄,活脱脱一个清秀少年。这是她出发前和凌云霄商量好的,用中性打扮降低陆明宇的戒心,也方便应对突发状况。
陆氏集团总部在一栋玻璃幕墙大楼的顶层,办公室里摆满了星石原石,阳光透过切割面折射出刺眼的光。姚鉴栩刚走到办公桌前,身后的门就“咔哒”一声落了锁。
“当年你父亲发现了矿脉辐射超标的秘密,想终止项目。”陆明宇坐在真皮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倒了杯威士忌,“可惜啊,太多人靠这矿脉吃饭了。包括……你那位现在是警官的男朋友。”
姚鉴栩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凌云霄的父亲,当年是矿务局局长。”陆明宇晃了晃酒杯,酒液在杯壁上划出弧线,“你父亲坠崖那天,他就在现场。而你那场车祸,原本是冲着凌云霄来的,没想到……”
“你撒谎!”她的声音发颤,指尖的星石手链烫得惊人,像是在印证这话的荒谬。
“是不是撒谎,你可以自己看。”陆明宇把一份文件推过来,封面上是父亲的签名,“这是他留下的证据,里面还有凌云霄父亲的签字。哦对了,你那位线人,刚才已经‘意外’从天台掉下去了。”
姚鉴栩的视线落在文件上,耳边却响起凌云霄临走前的话:“陆明宇擅长心理操控,无论他说什么,都别信。”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抬手扯掉了束胸,衬衫下的曲线骤然清晰。
陆明宇的表情僵住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扮成男人?”姚鉴栩摘下眼镜,露出那双藏在镜片后的杏眼,眼底翻涌着冷意,“就是想看看,你这种人渣,面对‘当年没撞死的人’,会露出什么嘴脸。”
她后退两步,后背抵住冰冷的玻璃幕墙,同时按下了手链上的隐藏按钮——那是凌云霄找人改装的微型报警器。楼下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你以为警察来得这么快?”姚鉴栩笑了,“你办公室的通风管道里,现在应该有三位法医,正在采集星石辐射超标的证据。至于那份文件……”她踢了踢桌角的碎纸机,“刚才已经变成纸屑了。”
陆明宇猛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她砸过来。姚鉴栩侧身躲开,烟灰缸撞在玻璃上,裂开一道细纹。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撞开,凌云霄穿着警服冲进来,身后跟着一队警察。
“陆明宇,涉嫌走私、谋杀、非法开采,跟我们走一趟。”凌云霄的枪口指着陆明宇,目光却先落在姚鉴栩身上,确认她没事后,才转向嫌疑人。
陆明宇被按在地上时,突然怪笑起来:“凌云霄,你父亲的事,她知道了吗?当年你为了查案接近她,是不是也藏着私心?”
凌云霄的动作顿了顿。姚鉴栩走过去,握住他握枪的手,指尖擦过他虎口的旧疤——那是当年为了保护她,被星石碎片划伤的。
“我知道。”她抬头看他,眼里没有丝毫怀疑,“我还知道,你父亲是为了保护证据,才被他们推下去的。就像你现在保护我一样。”
警车里,陆明宇还在嘶吼着什么,但姚鉴栩已经听不清了。她靠在凌云霄肩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忽然笑了:“刚才扯束胸的时候,好像把衬衫崩开了颗扣子。”
凌云霄低头,果然看见她领口有颗扣子松了线。他伸手替她扣好,指尖故意蹭过她的锁骨,感觉到她轻轻颤了一下。
“下次别玩这么刺激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后怕,却忍不住笑,“刚才在楼下看你从玻璃幕墙后闪出来,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谁让你说要当我专属保镖的。”她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称职吗?”
“满分。”他收紧手臂,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对了,线人没事,是我们安排的假死,现在已经带着真证据去局里了。”
姚鉴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笑着捶了他一下:“合着就我一个人在紧张?”
夕阳透过车窗照进来,把两人交握的手镀成金色。星石手链和袖扣轻轻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迟来的真相鼓掌。
晚上回到酒店,小葵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举着画笔画的向日葵:“妈妈,叔叔,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把向日葵画成金色的了,像星星一样!”
姚鉴栩看着屏幕里女儿的笑脸,又看看身边正在给她吹头发的凌云霄,忽然觉得,那些被掩埋的过往,那些刻意隐藏的秘密,终究会在阳光下无所遁形。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握紧彼此的手,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光的方向。
吹风机的热风拂过发梢,栗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凌云霄关掉吹风机,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吻:“明天回去,带你去看新种的向日葵。”
“好啊。”她转身抱住他,“还要带着小葵,带着我们的手链。”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星石的光和月光缠在一起,温柔得像个不会醒来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