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血引毒发（四）
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萧阙睁眼，就看到暗影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看到萧阙睁开眼睛，暗影才慢悠悠开口道，“主子，我听暗二说，这次的事，您又打算就这样算了？”
萧阙点点头，“不要再查了。”
暗影也像萧然一样趴在桌子上，眼神有些兴味地看着萧阙，语气里满是不置信，“主子，我现在严重怀疑，萧立不是给你下毒，是给你下盅了。”
“此话怎讲？”萧阙看着暗影，他和暗影名为主仆，但更多的是朋友一般的相处。
暗影更加凑近萧阙了，看着萧阙的眼睛，漆黑的瞳仁，像是两个小漩涡，印着小小的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吸入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暗影摇摇头，摆脱萧阙那好像有吸引力的瞳仁，不再看萧阙的眼睛，抱着胸靠在桌子上。
“上次江北的事，所有调查的方向明明已经指向了萧立，你说算了，这次查到的线索，也是指向他，您又打算不再追查了。”
“主子，”暗影吐了口气，“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您不犯人，但是人犯您，您不会就这样轻飘飘算了的。”
“主子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捏在他手里？如果是，属下就算是把齐王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暗影从萧阙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萧阙的脸色，并不是没事的样子，他极少看到主子犹豫不决的时候，所以便决定去齐王府上找找线索。
“回来。”
以暗影的性子，真有可能跑去萧立王府上翻找，萧阙揉揉更加疼痛的眉心，最终还是说了出来，“那晚我中了销魂香，只有他在身边。”
萧阙看着暗影，暗一和暗二那晚都在现场，可这两个人表现的和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也许他们是慑于自己是主子，不敢有所表现。
但是暗影不一样，他敢说敢为，心里没有太多的主仆观念，所以他想知道暗影是什么反应，毕竟他做的是那等惊世骇俗的事。
可他忘了暗影是什么人，一个训练暗卫的人，平日里已经狂放不羁惯了，他想在暗影身上找反应，找错人了。
只见暗影一挑眉头，额头上的疤跳动了一下，邪气的眼里，满带着佩服，换成他，他要是中了那玩意，要他对着暗一暗二下手，他是万万不能的，情愿爆体而亡算了。
一听萧阙这样说，暗影瞬间就了然了，无声地“哦”了一下，接着有些坏心眼地对着萧阙挤挤眼，“暗一和暗二都不在？只要主子想要，他们不可能不从的。”
萧阙心里有些无语，看着暗影说道，“我和萧立......你不觉得......”
暗影难得正了脸色，严肃地说道，“在属下看来，主子比一切都重要，不要说是他萧立了。”
正经不到两个呼吸，脸上又是痞痞的邪气，“只可惜当时属下没跟在主子身边，不然属下也是愿意委身于主子的。”
所以主子在那种情况下，选择萧立，嗯，怎么说呢，他除了佩服还是佩服，果然主子不是谁都能当的，难怪主子两次不再追究萧立的暗害。
就凭萧立做出这样的贡献，确实是可以抵消主子的报复了。
只要确定主子不是精神失常，不是中盅受制于人就好，看到萧立自动当了药引的份上，他就不去齐王府一探了。
萧阙觉得自己是脑子打结了，问暗影这个事。
在萧阙有动作之前，暗影识趣地消失在书房里，他打不过主子，还不赶紧走，又不是嫌命长了。
暗影原地消失，萧阙一掌落空，击落了窗台上那盆绿植，从绿叶中，滚出了两条肥硕的青虫，不知何时，这绿植中，竟然又多了条青虫。
听说这几天齐王府的人叫苦不迭，不管是谁，做什么，都不合齐王的意。早上供生鲜蔬菜瓜果给王府的商户拉着货物上门，只见来开门的采办苦着一张脸，连连哀叹，看着马车上琳琅满目的货物，无从下手，不知道要采办些什么才好。
送货的大叔惊疑地道，”这么多，都没有满意的？“
采办的说不出来话，只是连连摇头。
这几天，府里的人个个如惊弓之鸟，绷紧了皮做人。
也不知道太子是把王爷怎么着了，那天清早太子送王爷回来后，王爷的脾性就变得越发暴戾无常。
“主子。”
深夜，暗三出现在萧阙的寝殿。
萧阙捏了一下拳头，才看向暗三略有些憔悴的脸，眼里的光，几经犹豫，终于还是问了。
“他怎么样了？”
萧阙感觉到自己的心微微悬起，呼吸都窒了一下。
“回主子，这几天属下和暗四轮流值守，都没有看到齐王出寝殿，但是房里时常传出齐王咒骂......”暗三顿了一下。
“嗯？”
萧阙心里明白，他在咒骂什么。
“咒骂主子和摔砸东西的声音，这几天齐王打杀了几个下人，人人都在怕，王府里的气氛很压抑，属下和暗四远远地都能感觉到那股沉闷的气压。”
久久没有听到萧阙说话，暗三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萧阙眉眼微垂，双手撑在床沿，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床边，眼里有着自己看不懂的光。
暗三忽然间有种感觉，他觉得一向被众人喻为谪仙的主子，在这一刻，似乎像是仙子下凡，沾染上了尘世的烟火和凡尘。
暗三见萧阙并无其他的吩咐，便默默退出了寝殿。
听了暗三的禀报，萧阙彻底失眠了。
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萧立的心情，一向心高冷傲的他，被自己......
哎......
他想见萧立，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同时他又怕见萧立，不知如何面对。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不感到后悔，萧立想要怎么对付自己，自己也不会退缩，只是他要想好，要怎么面对萧立。
就在萧阙想着要，还是不要去齐王府里看看萧立时，消失了整整七天的萧立出现了。
早朝上，萧阙一眼就看到了那道挺拔的身姿，站在文武百官前，特别引人注目。
萧阙心里的一口气松了，他没事就好 ！
侧目打量多日不见的萧立，身形清减了许多，原本剪裁合身的朝服，竟显得有些宽松，本来就肖似贵妃的容貌，现在更是透着一股阴柔俊美，淡色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萧立感觉到萧阙的打量，转头对上了萧阙的目光。
“二皇弟，好久......”不见。
萧阙话还没说完，就这样撞进了一双充满阴冷、愤恨，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的眼睛，冷不防背上一阵冷意泛起，萧阙吞回了还没出口的“不见。”
他看到对方绷紧了下颚，胸腔起伏不定，他甚至听到了对方磨牙的声音。
“皇上驾到……”
就在萧阙以为萧立会像野兽一样扑上来，狠狠咬断自己脖子时，明帝来了。
行礼过后，明帝看向了萧立，神色明显一愣，“立儿，几天没见，怎么清减了许多啊？身子可还好？”
对比于明帝，萧立清减的不止是一星半点，明帝这几天新得佳人在怀，天天都神清气爽，整个人简直容光焕发一般，两个人一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
“朕问你话，你看着太子作甚？”
明帝没听到萧立回话，却见萧立直勾勾地看着身旁的太子，声音里带上了两分不悦。
百官也都看出来了，齐王不见的这几天，和明帝这一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皇上这几天像是年轻了许多一样，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而齐王整个人清减了许多，气质也更冰冷了，像是块寒冰一样散发着冷意，让人不敢靠近。
不只是齐王，这几天连带一向是如春风细雨一般的温和亲善的太子，神色中也透着一丝倦怠。
这让不少好事者都在猜是不是和莫钰儿有关，皇家秘辛，一向是人们所好奇的。
“谢父皇关心，儿臣已无碍了。”
萧立收回目光，声线透着几分暗哑，似乎还有咬牙的味道，恭敬回话。
“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看来，朕要把你们的亲事尽早定下来了，那么大个王府，没个王妃也不像话。“
”下朝之后，小李子领个太医去齐王府看看吧。”
“奴才领旨。”
一旁的李公公应了一声。
“谢父皇。”
萧立嘴上说着谢，心里却冷笑一声，不屑极了，他都几天没上朝了，要叫太医看，早几天就该看了，现在还看个什么？
不过就是给满殿的文武百官表演个父慈子孝的表象而已。
出宫的路上，萧阙叫住了萧立，“二皇弟。”
前面的萧立像是没听到一样，不仅没有停下来还反倒加快了脚步。
“二皇弟……”
“二皇弟……”
路过的大臣和宫女太监都有些好奇，传言这齐王和太子不和由来已久，但是表面上倒也不曾撕破脸皮，像是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过的。
现在齐王脚步不停就算了，怎么还加快了脚步？
一个个在此时要出宫的官员都伸长了脖子，放慢了脚步，脸上都是一副吃瓜的表情。
萧阙长眉一挑，轻身飞了几步，伸手想要抓住萧立的手。
萧阙功夫好，萧立的也不差，听到背后传来的动静，萧立横跨一步，萧阙一手抓空，不待萧阙有反应，萧立推出双掌，掌未到，掌风已经带动了萧阙的衣裳。
萧立眼中闪过冷芒，双唇有些残忍地弯了弯，双掌拍向萧阙的肋下，若是拍实，萧阙不死也重伤。
“啊……”
围观的吃瓜群众齐声惊呼……
萧阙如沐春风的笑脸凝了下，这萧立，一出手就是杀招，当真如此这般记恨于自己？
萧阙来不及转身对掌，情急之下，只能运起五分内力，单掌穿过萧立的掌风，对上萧立的双掌。
虽然他内力比萧立深厚，但是体内存了几分余毒，也没料想到萧立竟是出了全力，登时被萧立掌力震得手腕发麻，气血翻涌。
两人都被震得各退了两步，萧阙似含着繁星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黯然，万没有想到萧立竟用了全力，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
萧阙只觉得心口处一痛，便好似有什么，从喉咙深处往外溢出来。
“啊，太子殿下吐血了……”
“快，快传太医……”
“来人啊……快来人啊……”
萧立抬眼看过去，只见萧阙面白如雪，唇角溢出黑红的血线，沿着下巴滴落，灿灿如星子的眼里，似乎被乌云遮住了星辉一样暗淡，白的脸，红的唇角，加上那和暖如春风的气质，竟是一副被人狠狠欺负的样子，让在场的文武大臣无不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