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引毒发(三)
“看到逸儿这样有心,母妃的身子已然好了大半了。”
贤妃将东西放到一边,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昨晚的计划不是万无一失吗?怎么这莫钰儿就到了龙床上了?”
本来她就是计划让萧逸和莫钰儿生米煮成熟饭,这女子失了贞洁,传出去不仅败坏了名声,和皇子有染的女子,哪里还有人家敢接手,除了嫁给逸儿,这莫钰儿还能有更好的出路不成?
这样即使太师那老顽固再不情愿,也要顾及莫钰儿的名声,谁知皇上突然封妃,打乱了她的计划。
萧逸进宫就是来打探消息来的,他也想不通,明明他离开的时候,那两个人就已经中了销魂香,那么霸道的药,任他萧阙内功再好,也是压不住的,怎么偏偏……
“母妃,我也是没想到父皇突然封妃,当时我只好将计就计了,让莫钰儿中药,太师喝多了,萧阙不会不管莫钰儿,我是亲眼看到他俩抱到一块后,才让人去通知了父皇的。”
贤妃抚着胸口,皱起了一双细细的柳叶眉,语带疑惑,“我也是听说有人给皇上报信,说莫钰儿喝多了,没想到是你,皇上赶过去的时候,她身边就只有一个贴身丫鬟,并没有你说的萧阙。”
“早上的时候,听嬷嬷说宫中有人议论,说昨晚冷宫里闹鬼,动静不小,直到天蒙蒙亮才消停。”
闹鬼?
萧逸缓缓笑了,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林子和冷宫挨着,鬼没有,闹春倒是差不多。
萧逸再一次不得不服萧阙,中了销魂香,还能放得下莫钰儿,舍近求远地随便抓个宫女去冷宫解决,只是这销魂香与一般的催/情/香不同,也不知道昨晚那宫女有没有那个命承受他太子皇兄的雨露。
哈哈哈......
贤妃美目一瞪,本来就在生气,看到萧逸竟然还能笑得出来,顿时气得心绞,“你倒是你父皇的好大儿……”
昨晚当她听到莫钰儿上了龙榻时,气得心绞都犯了,好好的计划,让萧逸弄成这样。
萧逸知道自己忘形了,收了收唇角,语气带着少少的撒娇,此时倒是有几分少年人做错事的样子。
“我本来想着既除了萧阙,又除了太师府那个老刺头,谁曾想却成了父皇的好事……”
“母妃,我当时也是没法了,心想我得不到太师府的支持,我就毁了它……”
他自己也是气急了,昨晚那么好的机会,竟然生生搞砸了,下次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时机。
事已成定局,任他们再怎么说都改变不了结局,贤妃有些不满萧逸办的事。
端起白瓷茶盏,用盖子拂了拂碧绿的茶叶,轻轻嗅了下茶的清香,才看着萧逸道。
“现在说什么也无用了,还是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办吧。”
“昨晚你那么计算都能让萧阙逃了,加上次江北又失手,先停一停,我们暂时不要出手了。”
“回去后,你自己好好想想,遇事多和你舅舅商议,不要擅作主张。”
言下之意就是送客了。
萧逸很识趣,起身行了礼,“母妃好好休养,逸儿改天再来。”
贤妃挥了挥手,美丽的眼睛里带起一片慈爱。
宫嬷嬷进来,换了盏新茶,看到一边打开着的首饰盒子,笑着说道,“娘娘好福气,王爷是个有大孝心的孩子。”
“嗯,这孩子对本宫很有心。”贤妃也满意萧逸这点。
“王爷心里自然是时刻惦记着娘娘的。”
贤妃心里舒服了不少,拿起盒子,又看了看雪莲,目光沉了下来,“嬷嬷,赶紧去把尾巴清了吧。”
宫嬷嬷低低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早起的洒扫宫人,在青波园的池边,发现了一个早已泡得肿胀的小太监尸首。
太监副总管叫人打捞了起来,在内务府的花名册子上用红笔轻轻一划,底下备注两个小字:溺毙。
接着让人席子一卷,扔到了乱葬岗去。
宫里死个宫女太监什么的,太平常了,议论了几下,就都各自散了,各自忙自己的活了。
太子府。
萧阙跟以往一样,下朝后在书房里,看奏折。
两年前,他就已经在帮着明帝处理一些不是很要紧的政务,他知道这是明帝对自己的考量,所以事无巨细,萧阙都处理得很好,两年来,都未有过差错。
自从行了冠礼后,明帝也放了一些权,已经将很多事情,都交给他打理了。
只是……
一旁的暗一,他暗为暗卫首领,明为萧阙侍卫头领。
暗一跟着萧阙已经很多年了,他极少看到萧阙在办公时分神。
此时暗一在一边看着自家主子,只见萧阙拿着一本奏折,已经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了,也不批阅,也不放下,就那样笼着长眉,长长久久地看着。
这谁的奏折啊?说了什么?有那么好看?莫不是又是哪家小姐叫人递的情信?
暗一伸了伸脖子,礼部尚书上的折子?
不是,这……折子都拿反了,主子什么时候练成了倒看的神功啊?
“主子……”
“主子……”
暗一刚想虚心请教萧阙这倒看的法门,门外也刚好传来了暗二的声音。
“主子,宫里传来消息,说之前在清波园死了一个小太监……”
“诶……主子厉害啊,什么时候练的倒看奏折啊……”
倒看?奏折?
萧阙这才醒神,如含星月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赧色,脸上却不动声色,将手中的奏折放下。
宫里太监宫女众多,死个人是最寻常不过的事,只是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时候死,萧阙突然间不想知道死的是哪个宫里的人了。
暗二还等着萧阙问死的是谁,却不想他的主子只是双手交握,右手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左手拇指,半垂着眼皮,似乎并不打算问。
“主子不问问死的人是哪个宫的吗?”暗二满是疑惑。
萧阙双眼轻轻闭上,掩住眼里的犹疑,过了几个呼吸,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定般,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经平静了下来,“哪个宫里的?”
暗一看着萧阙,主子的面色与往常并无不同,但是他感觉主子似乎并不想知道这个事。
暗二终于听到萧阙问了,不由得正了神色回道,“暗主说是贵妃宫里的。”
萧阙拿起桌子上的朱笔,正要批注,听到暗二的话,手一顿,一点朱砂就滴落到了折子上,红红的一个小团。
贵妃不就是萧立母妃么?
果然是他么?
那晚果真是他咎由自取?
所以眼看事情失败了,怕自己事后追查到,他就先杀了人灭口?
只是他为何会用他母妃宫里的人,自己查不到就算了,万一,就像现在这样被暗影查出来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自己,事情就是他干的?
还是说他对此事十拿九稳,料定自己一定中计,被父皇斩/杀,再也没有可能知道真相?
已经七天没有见他上朝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萧阙不是不想去看萧立,只是一向果决的他,还没有想好以什么理由,什么心态上门。
一想到萧立,萧阙就觉得太阳穴又在隐隐作痛,他还没想好,以后要以何种面目和心态与萧立相处。
“主子,是不是就可以认定了下/药之人就是齐王?”
暗二眼里闪着光,像是邀功一样,得意地看了一眼暗一,似乎在说:看,我多聪明。
萧阙脑子里又浮现出了那晚破败小屋里的情景,粗重的喘息声中夹着他示弱又隐忍的求饶声,似乎还声声在耳边。
“主子?”
暗二想凑近了前看,有些不敢相信,主子的耳朵好像变红了?
暗一赶紧拉住他往门外走,两个人在出门前,听到萧阙低低喃了一句,“告诉暗影,不要再查了,此事,就此揭过吧。”
那个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自己就是气血翻涌了两天,差点诱发了血引而已,也没什么实际的损伤。
暗一暗二听力都极好,听到萧阙的低语,暗一皱眉,“主子,他害得您差点诱发余毒,就这样算了?”
暗一想起那晚上在屋外听到的齐王的叫声,听起来虽然很凄惨,他在外面,看不到屋里的任何情形,但是单凭主子和齐王都双双解了销魂香,也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可药毕竟是萧立自己下的,险些害得主子差点毒发了,不管主子如何对他,都是他自找的。
“嗯,此事就算了了,你们都下去吧。”
萧阙重新拿了本奏折看起来,听到门外暗一暗二渐行渐远的声音。
“老大,你有没有发现主子好像最近有点不对劲……”
“不要在背后议论主子……”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主子变得善良了,齐王最近三番五次地加害主子,主子都没追究。”
“主子自有主子的思量。”
暗一虽然不解,但是他坚定地相信自己主子的任何决定。
“暗主说了,可能主子中了齐王的盅,你看我们要不要去苗疆找个巫医来......”
“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回营里操练。”
“老大,你难道没发现主子奏折都拿反了……”
“就你话多......”
俩人嘀嘀咕咕地走远,再也听不到说了什么。
又拿反了吗?
萧阙看了下,确实是。
索性扔了奏折,倒在宽大的椅子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心神总是飘乎不定,以前处理起来得心应手的事务,现在总感觉有点费心神。
夜里也是睡不安稳,本来他身处这样的位置,睡眠就极轻极浅,难得安睡,然而这几天,更是一点点动静就能惊醒。
更让他不解的是,他好几次梦到了那晚的情形,当他一身汗涔涔的惊醒后,发现自己身下早起了反应。
以前在太师跟前学习,与莫钰儿朝夕相对,她虽年纪还小,却才貌双全,早早就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自己对着她都没有产生不一样的感觉。
从来没有人能这样闯进自己的梦里,让自己做那样的梦,为何那个人会是萧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