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盐劫·封魂釉 2 水煞现

海啸来的时候,盐场的盐晶人脸正在流泪。

闫啸跪在祠堂的供桌前,指尖按着本泛黄的古籍——《水煞经》。书页上的字迹被海水泡得发胀,画着无数扭曲的水纹,纹里嵌着“闫”字,是闫氏祖传的禁术,据说能借海啸之力镇压邪祟,代价是施术者折寿十年。

“没办法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血腥味,刚才为了启动禁术,他划破了掌心,血珠滴在古籍上,书页突然“哗啦”作响,自动翻到画着海啸的那一页,“再让水煞闹下去,整个城南都会被淹,残页也保不住。”

祠堂外,海水已经漫过门槛,浪头里的盐晶人脸越来越清晰,眼窝的黑洞里渗出墨色的液,像在哭血。韦珩的短刀插在门槛上,刀身泛着冷光,勉强挡住涌来的浪头:“《水煞经》是双刃剑!你镇得住水煞,未必镇得住背后的东西!”

话音未落,祠堂的梁柱突然剧烈摇晃,供桌下的地砖裂开,涌出更多的海水,水里漂着些腐朽的船板,板上刻着“钟”字——是钟氏的标记!钟氏是百工盟里掌管海洋船运的家族,世代与闫氏合作盐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钟氏……”司绫的替魂帛残片在怀里发烫,绸缎上的纹路与船板的“钟”字产生共鸣,映出个模糊的画面:百年前的盐场,闫氏盐工正将盐装上钟氏的船,船主却突然拔刀,盐工的血染红了海水,也染红了船舱里的残页,“他们是盐漕盟友!”

齐砚的乌木棋子残片在地上跳了跳,指向祠堂外的封魂瓷瓶。瓷月正抱着瓶子,瓶身的青釉已经裂开,裂缝里涌出的白汽凝成盐工的影子,影子们死死盯着涌来的海水,像在与什么东西对峙。

“轰隆——”

《水煞经》的书页突然立起,化作道水墙,墙里冲出无数银亮的水箭,射向浪头里的盐晶人脸。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啸,却没溃散,反而顺着水箭往祠堂扑,扑得越近,盐晶上的五官就越清晰,竟与封魂瓷瓶里的盐工影子重合了。

就在这时,封魂瓷瓶突然发出“嗡”的震响。

瓶身的裂缝里,白汽猛地暴涨,凝成个高大的盐工影子——是之前在盐场显形的老者,手里的盐叉闪着寒光。他盯着涌来的海啸,又看向那些漂在水里的钟氏船板,突然嘶吼起来,声音里裹着百年的咸涩:“百工盟盐漕契约!钟氏背盟!”

盐漕契约?!

韦珩的短刀差点脱手。这四个字像道惊雷,劈开了他混沌的思绪——闫氏煮盐,钟氏运盐,百年前确实是百工盟里最稳固的“盐漕盟友”,靠着一纸契约垄断了城南的盐运,怎么会扯上“背盟”?

老者的影子突然转向闫啸,盐叉指着那些腐朽的船板:“契约里写着,盐利分三成给钟氏,他们却贪得无厌,想要残页!”他的声音越来越急,白汽里浮出更多画面:百年前的盐场,钟氏的船主举着刀,砍向闫氏的盐工;瓷氏的窑工在旁烧窑,窑火里扔着闫氏分支的骨头,骨粉混着海水,成了封魂瓶的釉料。

“是钟氏勾结瓷氏!”司绫的替魂帛残片突然发烫,绸缎上的纹路与船板的“钟”字产生共鸣,“他们灭了闫氏的分支,抢了盐利,还让瓷氏用分支盐工的骨头烧封魂瓶,封了反抗的魂,好让你们这些主支的人永远蒙在鼓里!”

闫啸的瞳孔骤缩。他想起小时候族里老人说的“分支失踪案”,总说是出海遇了难,原来竟是被盟友和瓷氏联手灭了!他手里的《水煞经》突然剧烈震颤,书页上的海啸图案开始扭曲,浪头里浮出张钟氏船主的脸,正对着他狞笑。

“水煞不是天灾,是人祸!”齐砚的乌木棋子残片在地上转圈,指向盐场中央的老盐堆,“那堆盐晶人脸聚的不是怨魂,是钟氏和瓷氏的煞气!有人在盐场布了阵,故意引海水倒灌,逼你启动《水煞经》,好趁机抢残页!”

谁布的阵?

韦珩的目光扫过盐场的轮廓——盐仓、滩涂、老盐堆,恰好构成个巨大的“聚阴阵”,阵眼就在老盐堆下。这阵法阴毒,能把海水里的煞气、盐工的怨魂全聚在一处,绝非钟氏或瓷氏的手笔,他们没这么深的风水造诣。

“是商氏。”司绫突然开口,替魂帛的残片映出阵眼的纹路,纹里藏着个极小的“商”字,“百工盟的商氏最擅长布局,他们管的是‘阴阳买卖’,能把煞气当货卖,这盐场的阵,是他们布的,目的是聚阴魂,等时机成熟了,卖给冥界换好处。”

商氏?!

闫啸猛地想起,上个月确实有个穿锦袍的商人来盐场,说要买下盐晶人脸当“奇货”,被他赶跑了。那商人的袖口,就绣着半枚铜钱,是商氏的族纹。

封魂瓷瓶的裂缝越来越大,老者的影子渐渐透明,却还在嘶吼:“残页……在钟氏的沉船里……他们抢了没来得及带走……”

话音未落,海啸突然转向,浪头不再往祠堂扑,反而卷着那些钟氏船板,往深海退去,退得极快,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盐场的盐晶人脸渐渐淡化,化作普通的盐粒,散在滩涂上,只留下些带齿痕的骨渣,证明它们曾是活生生的魂。

《水煞经》的书页缓缓合上,闫啸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点血——是启动禁术的反噬。“钟氏的沉船……在三里外的暗礁区。”他擦了擦血,声音里带着决绝,“商氏的阵,钟氏的债,都该清了。”

瓷月抱着裂开的封魂瓷瓶,瓶底的“闫”字已经被血浸透。“瓷氏欠的,我会还。”她捡起块带釉的碎片,碎片上的骨粉在阳光下泛着白,“我会把所有封魂瓶都砸了,让闫氏的魂自由。”

韦珩的短刀插回鞘里,刀身映出众人的影子——闫啸的决绝,瓷月的愧疚,司绫的凝重,齐砚的沉思。他知道,这场海啸只是开始,商氏的阵,钟氏的沉船,残页的下落,像张更密的网,正往他们头上罩。

齐砚的乌木棋子残片在地上拼出个模糊的轮廓,是艘沉船的样子,船底刻着“刘”字。“商氏聚阴魂,怕是不止为了卖钱。”他的声音沉得像深海的水,“冥界的刘氏,需要阴魂当养料,商氏是在替他们‘备货’。”

夕阳把滩涂染成血色,盐场的海水退去,露出滩涂上密密麻麻的脚印,像无数盐工的魂在赶路,往三里外的暗礁区去——那里有钟氏的沉船,有他们被抢走的残页,有百年的冤屈,等着被打捞,被昭雪。

闫啸收起《水煞经》,古籍的封面上,“闫”字已经被血染红,像个未干的烙印。他知道,启动禁术只是权宜之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商氏的算计,钟氏的余孽,还有冥界那双盯着残页的眼睛。

瓷月将封魂瓷瓶的碎片收进布包,碎片碰撞的声音里,仿佛还能听见盐工的叹息。她抬头看向暗礁区的方向,那里的海平线泛着幽蓝的光,像沉在海底的钟氏沉船,正等着他们揭开最后的秘密。

韦珩的指尖划过短刀的纹路,刀身的冷意里,藏着种预感:下一块残页拼图,或许就在那艘沉船上,而它背后牵扯的,将是百工盟最肮脏的交易,是阴阳两界都在盯着的——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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