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棋怨·缝魂帛 5 破局别

韦珩的短刀劈出时,带起的风卷着乔氏手下的黑袍,像扯碎了片乌云。

为首的汉子刚要扑向司绫怀里的替魂帛,刀光已到眼前。韦家的“破山式”最擅近战,刀身贴着对方的手腕削过,玄铁刀与黑衣人的钢刀相撞,发出“铮”的脆响,震得对方虎口开裂,钢刀脱手飞出,钉在绣坊的梁柱上,刀柄还在嗡嗡发颤。

“乔氏的狗,也敢抢百工盟的东西?”韦珩的声音裹着劲气,脚尖点地,身形如箭般窜入人群。另一名黑衣人挥刀砍向他后心,他却像长了眼,手腕翻转,短刀反撩,刀背磕在对方肘弯,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痛呼着滚倒在地。

齐砚的乌木棋子没闲着。他指尖一弹,三颗棋子如流星般飞出,一颗撞向黑衣人持弩的手,一颗钉住对方的脚踝,最后那颗“死门”棋,精准地砸在为首汉子的百会穴上——洛氏金属的寒气瞬间侵入,汉子的动作僵了半拍,眼里浮出惊恐的白。

“洛氏金属克邪祟,你们这些被刘氏喂过血的,最受不住这个。”齐砚的声音淡淡的,指尖又捏起几颗棋子,“乔老板没告诉你们?别惹齐氏的人。”

司绫抱着替魂帛,退到绣架后。绸缎上的残页碎片还在发亮,映得她满脸都是光,也映出黑衣人脖颈上若隐若现的“刘”字印记——是被刘氏血族同化的标志,这些人早已不是活人,是冥界的傀儡。

“兄长,对不起了。”她突然闭上眼,指尖攥紧绸缎的边缘。替魂帛是用慕氏养魂木做的衬,撕毁它,等于扯碎兄长最后的“寄身之所”,可她不能让残页碎片落入乔氏手里,不能让刘氏借拼图还阳。

“嗤啦——”

绸缎撕裂的声音像心碎的裂帛。养魂木的边角料被扯得粉碎,木茬里渗出的黑液溅在地上,冒起细小的烟。更惊人的是,藏在绸缎里的残页碎片突然腾空而起,碎片边缘泛着金红的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直直扑向齐砚的乌木棋子——

洛氏金属的吸力爆发了。

碎片撞上棋子的刹那,发出“嗡”的巨响。乌木棋子突然变得滚烫,洛氏金属的冷白茬口泛出红光,碎片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一片片嵌进棋子的纹路里,嵌得严丝合缝,竟在棋面上拼出半张脸——是刘氏血族的轮廓,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鸷。

“不好!”齐砚想甩脱棋子,却发现指尖像被粘住了,洛氏金属的吸力越来越强,连他自己的魂都在微微发颤,“这金属吸了太多残页邪气,要炸了!”

话音未落,乌木棋子突然炸开。

不是碎成齑粉,是爆出团刺目的血光。光里,无数细小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字,血珠落地时,字已清晰——“下一个是瓷氏”。

瓷氏?!

韦珩的刀势顿了顿。瓷氏是百工盟里制瓷的家族,最擅长烧“封魂瓶”,司绫怀里那只祖传的瓶子,就是瓷氏的手艺。他们怎么会被卷入?难道瓷氏手里,也有残页碎片?

血光散去,地上只留下几颗焦黑的棋子残片,残片上的“瓷”字还在微微发亮。

绣坊的角落里,替魂帛的残片正在化作飞灰。司绫看着那片灰在风里散了,突然捂住脸,压抑的哭声终于崩了出来——兄长的残魂,这次是真的散了,连养魂木的边角料都留不住。

最后一个黑衣人见势不妙,想从后窗逃,却被韦珩的短刀钉穿了肩胛骨。“乔氏黑市在哪?”刀身旋了半圈,黑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说!”

“在……在城南鬼市……穿黑斗篷的都是……”黑衣人断断续续地说,眼里的光迅速黯淡,“瓷氏……藏着……残页的另一半……”

他的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尸体化作黑烟,只留下枚刻着“乔”字的青铜牌。

司绫的哭声渐渐停了,她擦干眼泪,捡起地上那枚焦黑的棋子残片,残片上的“瓷”字像颗烧红的烙铁。“我们去城南。”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却带着股狠劲,“兄长没说完的事,我替他说完;他没护住的残页,我替他护住。”

齐砚将剩下的乌木棋子收好,掌心还留着棋子炸裂的灼痛。“洛氏金属吸了残页的邪力,刚才的血字不是偶然。”他看着司绫手里的残片,“瓷氏的封魂瓶能镇邪,也能‘藏’邪,他们手里的残页,怕是和某种献祭有关。”

韦珩的短刀擦过靴底的血,刀身映出三人的影子,影子正往巷口移动。“鲁氏呢?”他突然想起那个送转命汤的女人,“她不可能白来一趟。”

三人回头看时,鲁氏果然还在堂屋,正蹲在地上,用银簪挑起转命汤的残渣。残渣里的丹氏凝魂丹碎片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与她袖口的罂粟纹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这丹氏的药,炼的时候掺了‘活人骨粉’。”鲁氏的声音里带着发现秘密的兴奋,银簪戳着块焦黑的渣,“你看这纹路,是百工盟献祭时用的‘镇魂纹’——丹氏根本不是炼药,是在替刘氏炼‘养魂丹’,用百工盟族人的骨粉,养刘氏的魂!”

司绫的脚步顿了顿。丹氏、鲁氏、乔氏、糖氏……越来越多的家族浮出水面,像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整个百工盟,而网的中心,始终是那个冥界的刘氏。

“你要跟我们去鬼市吗?”韦珩问鲁氏,语气里带着警惕。

鲁氏笑着摇了摇头,将残渣收进个小瓷瓶:“我对残页没兴趣,只对丹氏的药方感兴趣。”她的银簪在阳光下闪了闪,“你们尽管去,我在这等着,看看丹氏的‘献祭丹’,还藏着多少百工盟的老账。”

巷口的风卷着城南的方向,那里的天阴沉沉的,像罩着块浸了血的布。司绫攥紧棋子残片,齐砚捏着乌木棋子,韦珩握着短刀,三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长到像要伸进那片藏着无数秘密的鬼市。

没人看见,鲁氏收起的瓷瓶里,丹氏的药渣突然动了动,长出根细小的肉芽,芽尖上顶着点暗红,像滴没擦净的血——那是百工盟献祭时,被活活烧死的族人的血。

城南的方向,隐约传来敲更人的梆子声,敲得格外急,像在催着谁上路。韦珩知道,他们离乔氏黑市越近,离百工盟最深的秘密就越近,而那个藏在残页拼图后的刘氏,怕是已经在等他们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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