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替命·1 纸人活

扎纸铺·纸人替命与阴商的尸木

- 女主:纸鸢(纸氏扎纸娘,赋纸魂,浮世录·丧葬篇残页守秘人,尸木芯藏残页)

- 男主:漕舟(漕氏后裔,《阴商录》联动,掌阴船路线,前世是纸鸢的阴商船夫)

……~……~……~……

暮色像块浸了水的灰布,沉沉压在城南的纸鸢铺顶。阿鸢正给新扎的纸人点眼珠,指尖的朱砂笔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这纸人邪性得很。

是今早从旧货摊收来的坯子,粗麻纸糊的身子,竹骨撑着,本该是孩童玩的玩意儿,却偏扎成了个成年男子的模样,眉眼画得极细,眼角还点着颗泪痣,像极了三年前突然失踪的盐氏少东家。更怪的是纸人的关节,用的不是寻常麻绳,是些发黑的线,线纹里嵌着点暗红,像没洗净的血。

“最后一笔了。”阿鸢咬了咬唇,朱砂笔刚触到纸人眼眶,就听见“咔哒”一声轻响。

纸人睁眼了。

不是朱砂点的假眼,是两颗嵌在纸层里的黑琉璃珠,珠面光滑,却映出阿鸢惊惶的脸。更骇人的是,眼珠竟在缓缓转动,转到底时,停在铺角那根待雕的木芯上——那是根半尺长的木芯,深褐近黑,纹理像冻住的血河,是她昨天从个瘸腿货郎手里收的,说是“慕氏老料”,能让纸鸢飞得更稳。

“邪门……”阿鸢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浆糊盆。浆糊泼在地上,溅到纸人脚边,纸人突然往前倾了倾,琉璃眼珠里的光更亮了,嘴角还微微勾起,像在笑。

这时,那根尸木芯突然“滋”地渗出点东西。

不是水,是黑血。粘稠得像融化的沥青,顺着木芯的纹理往下爬,爬过的地方,深褐的木纹突然亮起,显露出些扭曲的符号——是浮世录的残纹!残纹里有个盐罐的图案,罐口飘着烟,烟里缠着慕氏的族纹,还有行字若隐若现:“盐氏藏火,慕氏藏木,木火相济,可开地府门……”

“盐氏?慕氏?”阿鸢的指尖冰凉。她想起祖父的话,盐氏是百工盟里管“火”的,专司火药炼制,当年帮腔氏炸过阴窑;慕氏管“木”,最擅长用尸木搞邪术,两族素来不和,怎么会缠在一起?

黑血还在渗,残纹越来越清晰,竟浮出半张契约的边角,上面写着“替命契”三个字,字边画着个纸人,纸人心口插着根木芯,正是她手里这纸人和尸木的模样!

“替命契……”阿鸢的后背窜起股寒意。《浮世录》里提过这契,慕氏的邪术,用尸木做芯,纸人做壳,再以活人的生辰八字为引,能替人受过,甚至替死。可这纸人替谁的命?尸木芯里的黑血,又是谁的血?

“咚——咚——”

铺门被敲响时,天色已擦黑。敲门声沉得像敲在棺材板上,每敲一下,纸人的琉璃眼珠就转一下,尸木芯渗的黑血也快一分。

阿鸢攥着朱砂笔,挪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暮色里泊着艘乌篷船,船板上刻着漕帮的铁锚纹,船头站着个穿短打的汉子,腰间挂着块青铜牌,牌上“盐”字隐约可见,是盐氏的漕运队,人称“漕舟”。

“阿鸢姑娘?”汉子的声音粗哑,带着水腥气,“前日盐氏托你扎的‘平安纸鸢’,好了吗?”

平安纸鸢?阿鸢愣了愣。她从没接这生意,是有人冒名?

汉子见她不应,突然提高了声音:“别装糊涂!我们追那批‘货’追了三天,最后踪迹就断在你这铺子里!”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了狠劲,“慕氏的尸木,盐氏的火药,藏得挺深啊!”

尸木藏火药?!

阿鸢猛地回头看那根尸木芯。黑血已经渗到木芯底端,残纹里的盐罐图案突然炸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火药,是些细小的黑色颗粒,颗粒上沾着硫磺味,正是盐氏特制的“轰天雷”火药!

原来这尸木不是普通木料,是慕氏用尸气泡过的“藏火木”,木芯里的纹理被掏空,正好藏火药,外面再糊上纸人,谁也查不出异样。盐氏借着漕帮运货,把火药藏在纸人里,是想运去什么地方?

“吱呀——”

纸人突然自己动了。它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向尸木芯,琉璃眼珠死死盯着木芯里的火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阿鸢看见纸人背后的竹骨上,用墨写着行极小的字:“盐氏少东家,生辰八字……”

是盐氏少东家的替身!

三年前少东家失踪,不是跑了,是被人用替命契换了命!有人用他的生辰八字扎了这纸人,用尸木芯藏火药,是想让纸人替他完成某件事,事成之后,少东家的命就算彻底没了。

铺门“哐当”一声被撞开。

漕舟的汉子带着四个伙计冲进来,个个手里握着短刀,刀鞘上的盐氏纹在油灯下闪着冷光。“果然在这!”领头的汉子指着尸木芯,“这批火药是要运去阴山的,半道上丢了,东家说定是被慕氏的人换了包,没想到藏在你这纸鸢铺!”

他的话没说完,纸人突然转身,琉璃眼珠对准了汉子。黑血从尸木芯里“噗”地喷出,溅在纸人胸口,纸人身上的粗麻纸瞬间变得油亮,竟隐隐透出火折子的红光——是火药被尸木的阴火点燃了!

“不好!”汉子嘶吼着扑过去,想踢翻尸木芯。

纸人却猛地扑上来,僵硬的手臂死死抱住汉子的腰。“替……命……”纸人嘴里发出嘶哑的声,不是人声,是尸木芯里的黑血在冒泡,“盐氏欠慕氏三条命,该还了……”

“轰!”

尸木芯突然炸开。不是剧烈的爆炸,是团幽绿的火,火里裹着无数纸灰和火药颗粒,残纹的“替命契”在火中彻底展开:“盐氏借慕氏尸木运火药,许诺事成后以少东家人命相抵,今火药燃,契生效,纸人替命,少东家魂归慕氏……”

火光里,纸人的琉璃眼珠滚落,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黑琉璃,是颗小小的人牙,牙上刻着盐氏少东家的生辰八字!

漕舟的汉子被绿火燎了胳膊,疼得嘶吼,却死死盯着火里的契约:“胡说!东家根本没签这契!是你们慕氏伪造的!”

绿火渐渐熄灭,尸木芯烧成了黑炭,纸人化作灰烬,只留下那颗人牙,在炭堆里泛着幽光。阿鸢捡起人牙,牙上的生辰八字还在,旁边竟刻着个极小的“刘”字——是冥界刘氏的标记!

“是刘氏……”阿鸢的声音发颤。她终于明白,这不是盐氏与慕氏的交易,是刘氏的局!用替命契绑住盐氏,用尸木藏火药,再借漕舟的手引爆,一石三鸟,既毁了盐氏的火药,又让慕氏背锅,还能趁机夺走少东家的魂,炼刘氏的邪术。

漕舟的汉子脸色惨白,他看着人牙上的“刘”字,突然瘫坐在地:“难怪……难怪东家最近总说梦见少东家在阴曹哭,是被刘氏扣住了……”

铺外的暮色彻底黑透,远处传来隐约的狼嚎,像阴山方向的邪祟被火药惊动了。阿鸢看着炭堆里的残纹灰烬,那些灰烬竟在慢慢聚拢,凝成个模糊的“浮世录”字样,随后化作缕青烟,从门缝飘走,飘向漕舟的方向——是残页的碎片,跟着漕舟去了阴山。

汉子们收拾残局时,阿鸢悄悄藏起了那颗人牙。牙上的“刘”字像只眼睛,提醒着她这场交易的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漕舟的船连夜往阴山赶,船头的油灯下,汉子们还在争论盐氏与慕氏的恩怨,没人注意到船板的缝隙里,沾着点残纹的灰烬,正随着船行,往更深的黑暗漂去。

纸鸢铺的油灯亮到天明。阿鸢扫着地上的炭灰,尸木芯的腥气混着火药的硫磺味,像坛没酿好的毒酒。她知道,这不是结束,盐氏的火药,慕氏的尸木,刘氏的替命契,还有那页没烧尽的残纹,都只是浮世录里的一笔,后面还有更沉的账,等着百工盟的人慢慢算。

晨光从门缝钻进来,照在地上的人牙印记上,那印记像个没说完的故事,在等着被续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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