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李佩仪11.晋王案
李佩仪:“真凶已现端倪,只是证据不足,还需等霍知府那边的验尸结果。”
燕迟点头,指尖摩挲着微凉的杯壁,忽然漫不经心地问。
燕迟:“这些年,你在京城过得好吗?”
李佩仪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时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李佩仪:“有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照拂,日子还算安稳。”
她打量着他清瘦了不少的身形,语气带了几分揶揄。
李佩仪:“倒是燕世子,朔西苦寒之地待了这么多年,想来吃了不少苦头。”
李佩仪:“还记得小时候,你是个爱哭闹的小胖墩,得知要离京时抱着我的腿不肯放,如今倒成了这副模样。”
一提起幼时糗事,燕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耳根悄悄泛起薄红。
小时候的李佩仪生得粉雕玉琢,性子又温和,宫里的皇子公主都爱围着她转,偏他总爱变着法儿捉弄她。
抢她的点心,藏她的书卷,看似针锋相对,实则不过是想让她多瞧自己一眼罢了。
后来随父王离京镇守朔西,心里竟还有些舍不得她,抱着她的腿不肯走。
起初那几年,两人书信往来频繁,字里行间尽是互相挖苦,可等长大了些,李佩仪便不怎么给他寄信了。
现在回想起来,燕迟只觉得小时候的自己实在幼稚。
燕迟:“李佩仪,你这张嘴还是这么不饶人。”
燕迟:“小时候的事,提它作甚?”
李佩仪笑了笑,随后笑意从眼底褪去,神色渐趋严肃。
李佩仪:“燕世子此次从朔西来荆州,恐怕不只是为了参加婚宴吧?”
燕迟迎上她的目光,坦然道。
燕迟:“果然瞒不过你,我来荆州,是为了晋王案。”
燕迟:“宫宴那日,晋王借酒闯入后宫,对圣上最宠的瑾妃逼奸未遂,杀之灭口。”
燕迟:“沈毅沈寺卿觉得案中有诈,上奏力保晋王无辜,反被冠了个徇私舞弊的罪名,满门抄斩。”
燕迟:“没过几日,晋王便在牢中‘畏罪自尽’了。”
燕迟:“我这几日派人查了沈毅的踪迹,唯有他能证明瑾妃并非晋王所杀。”
燕迟:“我不信他会做出畏罪潜逃的蠢事,定是被人逼得没了法子。”
李佩仪:“我与沈大人共事多年,深知他是忠直之人,绝不可能无故携家眷离京,定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而这秘密,恐怕关系重大。”
李佩仪:“只是我这几个月一直在江南豫州查赈灾银贪腐案,等得知京城变故时,早已回天乏术。”
李佩仪话音刚落,屋内便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烛火在窗纸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一人端坐,一人微倾,将夜的静谧拉得绵长。
案上的茶水渐渐凉了,氤氲的热气消散在空气中,只余下淡淡的茶香。
燕迟指尖仍摩挲着茶杯边缘,瓷壁的凉意透过指腹漫上来,倒让他纷乱的思绪清晰了几分。
燕迟:“晋王兄的案子不能再拖了,沈毅失踪这些时日,谁知道背后势力会翻出什么浪来。”
燕迟:“等这无头案了结,你我一同回京彻查,如何?”
李佩仪:“回京彻查自然是应当的,只是我暂时还走不开。”
李佩仪:“我此次来荆州,除了参加稼表哥的婚宴,还带着另一件事。”
燕迟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燕迟:“哦?什么事能让李大人这般挂心?”
李佩仪:“豫州赈灾银贪腐案你该有所耳闻,我在那边了结了官员的案子后,遇到个老伯。”
她指尖在桌案上轻轻点着,似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李佩仪:“老伯说他女儿三年前失踪了,遍寻无果。”
李佩仪:“我本以为是个案,细查之下才发现,豫州失踪的少女竟有十数人,年纪都在十二到十八岁之间。”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向燕迟,眸色沉沉。
李佩仪:“能在州府眼皮底下藏得如此严实,背后势力定然不小。”
李佩仪:“我循着零星线索追到荆州,却在这里断了线。”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棂,发出沙沙轻响。
燕迟看着她凝眉思索的模样,烛光在她侧脸投下柔和的轮廓,竟让他心头莫名一动。
他喉结微动,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些。
燕迟:“既是如此,我便陪你。”
见李佩仪望过来,他又强装镇定地补充。
燕迟:“左右回京也不差这几日,何况……多个人多个照应。”
最后几个字说得有些含糊,倒像是怕被她听出什么端倪。
李佩仪闻言笑了,眉眼弯起时像盛了星光。
李佩仪:“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李佩仪:“有燕世子这尊大佛帮忙,想必这案子能快些有眉目。”
她刻意加重了“大佛”二字,带着几分调侃随即敛了笑意,语气郑重了些。
李佩仪:“等此间事了,你我同赴京城,为晋王殿下翻案,还沈大人一个清白。”
李佩仪:“如此安排,燕世子觉得如何?”
燕迟望着她眼底跳动的烛火,只觉得方才心头那点异动又翻涌上来,连带着耳根都有些发烫。
他慌忙别开视线,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杯猛灌了一口,茶水的涩味漫过舌尖,才压下那份莫名的躁动,哑着嗓子应道。
燕迟:“……就依你。”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交叠着,像是再也分不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