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李佩仪10.默契
荆州知府霍怀信闻变赶来时,额角已沁出细汗。
入目处乱作一团,他定了定神,才向安阳侯岳琼躬身行礼。
安阳侯岳琼沉声道,“霍知府,新妇乃圣上亲点的世子妃,猝然殒命,实乃痛事。此事牵涉两府公侯,还望霍知府费心,协同李大人早日缉拿真凶。”
霍怀信转目望向李佩仪,见对方微微颔首,便敛了神色拱手道,“侯爷放心,下官定当全力配合李大人,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岳琼看向李佩仪,语带托付,“佩仪,此番便拜托你了。”
李佩仪:“表舅安心,这本就是我分内之责。”
李佩仪:“出了这等事,宾客们难免心乱,表舅且去安抚一二,这里有我盯着便是。”
岳琼离去后,霍怀信看向魏言之道,“魏副尉还请节哀,稍后需配合官府查验。”
魏言之猛地抬眼,语气激愤。
魏言之:“知府大人这是将我视作嫌犯?”
魏言之:“我奉宋国公之命千里送嫁,一路护小柔周全,为何到了荆州地界竟出此横祸?”
魏言之:“分明是岳家蓄意加害,大人难道不该给个说法?”
李佩仪眸光微转,已将此人言下之意勘破。
一则自证清白,称宋柔遇害与己无关。
二则仍咬定岳稼有疑。
李佩仪:“魏副尉何必动怒,令妹遭此不幸,送嫁之人皆难脱干系,霍知府不过是依律行事。”
说罢,她转向霍怀信。
李佩仪:“霍知府,宋柔之死疑点甚多,烦请即刻唤来府中最得力的仵作,仔细验尸,务必要查明死因。”
霍怀信领命而去。
李佩仪:“燕世子,不如与我同去盘问那些送嫁之人?”
燕迟:“好。”
与燕迟连夜盘问后,李佩仪脑中已渐有脉络。
宋柔身为宋国公之女,承圣上赐婚远嫁荆州,尸身僵硬度显示遇害于昨夜,送嫁之人嫌疑最重。
岳稼今早才按礼接亲,依例婚前未曾面见新娘,嫌疑反倒最轻。
可盘问时的一个细节让她心头生疑。
送嫁侍从异口同声说昨夜睡得格外沉,仿佛被人下了迷药。
这倒与遇害时间吻合,可魏言之为何坚称午后还与宋柔说过话?
她忽然想起魏言之今日的模样。
那悲恸来得太急,太切,反倒像是刻意演出来的。
尸身无头,他竟一眼便认定是宋柔,那份笃定不似惊痛,反倒像早已知晓结局。
若真是兄妹情深,第一反应该是不敢置信的错愕才对,怎会是这般“恰到好处”的悲愤?
正思忖间,窗外忽有黑影晃动。
那人影在窗棂外徘徊许久,衣角扫过竹帘时带起细碎响动,显然是犹豫再三。
李佩仪唇边漾起一抹浅笑,扬声道。
李佩仪:“燕世子既已来了,何不入内?”
李佩仪:“难不成还怕我将你生吞活剥了?”
燕迟推门而入,语气带着几分不自在。
燕迟:“谁怕你了?”
李佩仪见他这副模样,笑意更深,亲手斟了杯热茶推过去,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一叩。
李佩仪:“坐吧。”
李佩仪:“深夜寻我,想必不是闲聊吧?”
燕迟:“方才盘问时见你神色有异,想来你对此案已有头绪?”
李佩仪:“燕世子聪慧,心中想必也有了人选。”
两双眼睛在烛火下相碰,一个眼底藏着洞察世事的锐光,一个眸中含着洞若观火的清明。
无需多言,已如两盏明灯照透了这桩迷案的迷雾。





